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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带回去给儿子洗澡。一家三口走时,整棵柚子树都秃了,连核桃大的青涩果实都没留下。-----------回府后,赵知州立刻将事情原委写在信中,求老太爷为自己做主。老太爷见背后之人针对的是赵家全族,深觉不能纵容,立刻上表皇帝央他严查。仲康帝是一位雄心勃勃的君主,治下十分严厉,最容不得这等鬼蜮伎俩。且他隐隐在其中察觉到当朝诸位皇子的手笔,更是怒不可遏,钦点监察御史,素有铁面阎罗之称的闵文振大人彻查此事,并赐下尚方宝剑,可“如朕亲临、先斩后奏”。这排场甫一摆出来,皇子们就吓病几个。观父皇这架势,竟打算六亲不认啊!他们再不敢插手临安府之事,将所有探子、暗卫一一召回,又将那些涉事官员当做弃子,置之不顾。可怜太守还以为主子定然会力保自己,哪料监察御史一来,先就判他六脏死罪,其余人等或斩刑、或杖刑、或流放,各得其所。靠巴结新任太守而提拔上去的官员一一免职,永不录用。临安府这场大变动,却已经与赵知州无关,他收到监察御史带来的公文,命他即刻回京述职。因几次不肯交出儿子,赵知州“教子不严、纵子行凶”的名声早已传入圣上耳里,这次考评成绩不用想,定是丁等,能原职留任已是万幸,若运气不好,想来会被贬为芝麻小官,这辈子都别想回京。有姝每天都在寻找“赵有姝”,却次次都只找到自己,渐渐也就认命了。他担心赵知州受打击,绞尽脑汁地安慰了几句,却没料赵知州十分豁达,抚着少年脑袋笑道,“只要我儿平安无事就好,旁的都无所谓。”“是啊,咱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咱们一家三口守在一块儿,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娘嫁妆可多,养得起你们。”王氏笑得十分爽利。有姝挤出腮边的小酒窝,也跟着笑了,眼睛格外明亮。这个家他很喜欢,特别喜欢。但事实证明,他想得太简单了。赵氏宗族除了大房,可还有嫡出的二房、三房,另有庶出的四房、五房,若把旁支也算上,前前后后统共三百余口,若闹将起来,人际关系比国际形势还复杂。有姝一家从偏门而入,行李尚且来不及放下,就被带去正堂拜望祖父、祖母,又见了二叔、三叔、四叔、五叔、二婶、三婶等等。有姝跟着王氏喊人,颇有些昏头昏脑。赵老太爷领着几个儿子去书房谈话,赵老夫人留下王氏叙旧。她对大房一家只有面上情,看着不冷不热的,几位婶婶也都话里藏着机锋,有意无意地提及赵知州有能被贬职之事,表情颇为幸灾乐祸。温馨小家庭的梦想破灭,有姝郁闷极了,全程黑着脸不说话,又让这些妇人拿住把柄,说他没有教养,妄自尊大,果然似传言那般被宠坏了。“回到家就该守家里的规矩。你今年已经十六,该读些书,考个功名。你看看你几个兄弟,不到十二三岁便都中了秀才,整日里不是在书房苦读,就是出外参加文会。哪里像你,走猫逗狗、无所事事,还强抢良家妇女。也是你运气好,这回才逃脱了,再有下次可没这等幸运,还是把那些老-毛病改了为好。”赵老夫人言辞间极看不上这个庶孙,其余妯娌也都窃笑不已。恰在此时,一名穿着大红锦袍的俊秀公子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束红白相间的山茶花。他用剪刀修了花枝,错落有致的插入瓶中,笑道,“刚与九殿下郊游去了,看见山茶开得好,香气也十分馥郁,便带回来让老祖宗欣赏欣赏。”话落看见有姝,亲热道,“这位就是大伯家的五弟弟吧?果然好人才!”他语气真挚,笑容璀璨,但有姝五感何其敏锐,怎能看不出他眸子里掩藏极深的不屑一顾。似这等口不对心、虚伪做作之人,他最是厌恶,竟连应付了事也不愿,只撇了撇嘴。偏他那不听使唤的小酒窝又跑出来与他作对,这一撇嘴一凹陷,竟似在微笑一般,叫俊秀公子半点也未察觉到少年的不喜。方才还不冷不热的赵老夫人,这会儿笑得满脸褶子,将少年扯入怀中,骄傲道,“王氏,你许久未曾见过这个侄儿了吧?”王氏假笑道,“这不就是二伯家的嫡子玉松吗?果然人如其名,如玉雕之松柏,挺拔俊逸,气度不凡。”赵老夫人这才对王氏露了个笑脸,附和道,“那是,玉松乃九殿下伴读,今年刚中了举人。以十八之龄中举,在我大夏可是头一个呢!说起来,你前年给我写信说有姝也下了场,成绩如何?”明知故问!成绩如何不已经写信告诉老太爷了吗?王氏恨得咬牙,偏面上还要挤出笑容,别提多难受。她不忍心苛责儿子,于是转移话题道,“怎么不见玉林?”赵玉林乃三房嫡子,跟赵有姝一样也是个不成器的,整日只知道寻欢作乐、肆意玩闹,堪称赵家一大魔星。她此话一出赵老夫人脸色就变了,刚才还笑得欢的三太太表情亦略显僵硬。眼看这招祸水东引奏效,王氏这才带着儿子施施然离开。说我儿子不成器,先看看你儿子屁-股擦干净没有,哼!回到偏僻冷清的小院落,母子两连忙让家仆去传膳,却见赵知州蔫头耷脑地走进来,捶着桌子直叹气。“怎么了这是?被老太爷骂了?”王氏小心翼翼地问。“骂倒是其次,可怜我儿竟为我背了黑锅。”赵知州按-揉额头,将自己原本有希望调任两淮盐运使的事说了。现如今圣上还在犹豫,也不知这差事会落在谁头上。为防止盐运使贪腐,朝廷每年会额外发放三百两的养廉银,故此,大夏朝还流传着一句俗话——上京一品大员,不如两淮三品盐道。赵知州不稀罕权利,却极为看重金银这种阿堵物,与肥得流油的差事擦肩而过,他心中的痛可想而知。王氏拍拍相公肥厚的肩膀,劝慰道,“算啦,此事已成定局,莫再想了。来,咱们用膳吧。”有姝十分内疚,小声道,“真的没有办法补救?”赵知州拧眉沉思片刻,言道,“有是有,但那门路有点难走。”话落觍着脸看向儿子,“儿啊,最近几天跟你三哥哥好生相处,他若是与九殿下出去,你定要死皮赖脸跟着,帮为父看看九皇子有什么嗜好。”“干啥要儿子去巴结老三?你不知道今天老太太拿老三挤兑咱们儿子,气人得紧!”王氏心里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