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潮

    朦胧的雾气弥漫于无边旷野，唯有一点素白在昏暗的天地间亮得刺眼。他不受控制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光源走去，宁静安详的少女面容慢慢浮现。

    赤裸的少女伸出双臂，向他打开了身体，水痕从她的双腿间一路蜿蜒向上，在乳尖结出一朵冰花。

    “哥哥。”

    她微笑着，邀请他沉入自己的身体里。

    言慈生醒来时天光大好。

    已经退了烧的他浑身湿漉漉的，像是被扔在冷水里过了一遍的铁块，连照到阳光都觉得黏腻。尤其是胯间，沉甸甸地彰显着存在感，和他的心情一样不断地下坠。

    言慈生只记得自己做了个荒唐的梦，梦的内容不新鲜，但是触感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真实。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垂落至肩前的长发，手指间带下几根发丝，让他想起了梦里毫不怜惜地扯着自己头发的人，不自觉笑了笑。

    模糊间仰头看到的她的表情意外地鲜活动人，恼怒、惊慌，甚至还有几分退意。他从来没在梦中遇到过这样可爱的她，让他舍不得从梦里醒来。

    言慈生正仔细搜寻着梦里有关她的一切出神，房门被推开了。

    看到梦中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不自禁后仰了下头，又很快回过神来，压下自己纷杂的心绪。

    言蕊生神色平静如常，她甚至不为他从高烧中醒来表现惊讶。放下盛着粥和水的托盘，拿起桌上的体温计塞给他，撕掉他额头的退烧贴，她做得一气呵成。

    言慈生乖乖接过她给的东西，自觉为自己量体温，目光追随她的时候，随着她微微弯腰撕掉他退烧贴的动作，及肩的发丝从她的脑后滑落下来。

    白皙的脖颈上那一点红印突兀地扎在他的眼中。

    “怎么了？”言蕊生低头看他突然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终于开口说了今天与他交谈的第一句话，语调平稳。

    言慈生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又无措地闭上。他似乎没有理由因为自己荒唐的梦去质问言蕊生，尽管那一点红是如此熟悉。

    梦中他不仅吻了她的颈脖，还有后背，还有腰腹。

    肆无忌惮地做了一些他想做的事，因为他知道那是梦，言蕊生不会在梦里拒绝他，他也不用隐藏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龌龊。

    言慈生的心脏开始急剧跳动，日光晃得他有些眩晕。

    言蕊生将他全部表情尽收眼底，她抬手将头发挽到耳后，稀疏平常地开口：“最近雨水多，蚊虫也多，没想到我还是那么容易招蚊子。”

    她看得见他红得滴血的耳尖，也没错过他脸上在她开口之后刹那间浮现的苍白。

    “裴学长给你整理的书都放在桌子上了，你把粥喝了，今天下午小姨会来看你。”

    “昨天晚上我回来看你烧得那么厉害，就请了今天上午的半天假，现在我也要去上课了。”

    言慈生安静地听她一件件地交代，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有谁剜去了他心头一大块血rou一样，让他感觉身上泛起了一层层冷意。

    但他只是听着，笑着和匆忙离去的言蕊生道了一声路上小心。

    “蕊生呢？”成穗放下包，随口问道。

    “她去上课了。”束好头发衣着整洁的言慈生将倒好的茶水推向她。

    成穗趁他收拾茶具的时候漫无目的地打量着这个家，从十岁起兄妹俩住在这个房子，到现在已经六年了。

    原本她想把没有父母照顾的双胞胎接到身边，奈何由于工作原因她大多时间都不在江城居住，言家也不想让成家插手双胞胎的生活。前姐夫是他父母唯一的孩子，于是言家也没有合适的亲戚能照顾他们。

    更别提言蕊生很排斥言家长辈，完全不肯去她爷爷家住。

    于是言慈生表明了他们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坚定地拒绝了所有想要收养他们的亲戚。

    在这几年里成穗尽可能地找时间来探望他们，在发现双胞胎自理能力说不定还比她这个四体不勤的上班族更强后，才放下心来。

    就像现在她一边喝茶，享受着大病初愈的外甥周到的照顾，一边心里暗自心虚一样。

    “你们吵架了？”她敏锐地察觉到言慈生低落的情绪，试探性地开口。

    “没有。”言慈生放茶具的手一顿，还是淡淡地否认。

    成穗一眼就能看出小孩藏不住的心思，不过想了又想也找不出一向兄友妹恭的两人吵架的缘由，她揣摩了会他的脸色，猜测道：“蕊生恋爱了？”

    “叮。”

    这会是茶盏碰撞的声音，成穗看着他手上端着的茶壶一个不稳地撞上杯口，自觉得意地露出笑容。

    “没有。”言慈生放下茶壶，皱着眉头看向自己一贯跳脱没正形的小姨。

    “您别和蕊生说这样的话。您知道她越不让做什么就越要做，我病才刚好，您不要添乱。”

    成穗才不怕他的警告，抱着手臂略有得色地挑眉：“蕊生可不是我几句话就能煽动的，我看呐，是你管她太严。”

    “谈恋爱怎么了，蕊生那么聪明可爱的人，多享受青春才是正经事，难道你还怕她谈恋爱耽误学业不成？”

    双胞胎都聪明着，成绩从小到大都没让人cao心过，就是蕊生休学两年也不影响她次次年级前列，不同年级的双胞胎并列的光荣榜早就成为臻知一道知名风景线。

    况且，成穗心说，蕊生时不时就告诉她喜欢上哪些漂亮男孩，偶尔还会向她咨询些经验。成穗乐见她从中找到些趣味，自然要向和自己主动亲近的外甥女倾囊相授。

    不过，她在瞥见言慈生沉下去的脸色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这位小菩萨盯着她的眼神像极了她是个盘丝洞的蜘蛛精，要勾得他meimei破了禁欲。可怜的蕊生，大好年岁被小菩萨管得不能逍遥快活。

    “好好好，我不说，我都听你的管教。”成穗在嘴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示意自己会谨言慎行。

    言慈生觉得本来脱离高烧的头又隐隐痛起来，他揉着额角，忍住不下达逐客令。

    成穗刚想说些什么，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言慈生抬头看挂钟，已经过了蕊生放学的时间。

    成穗按住想起身的他，自觉去开门。

    门外是笑容温柔的言蕊生，她正侧着脸向后说些什么。

    听见开门声她回过头，见是成穗，笑容中带上了些狡黠:“小姨你也在啊。”

    成穗颇有默契地接收到她的信号，目光绕过她看向她身后，果然是一个不自然露出礼貌微笑的漂亮男孩。虽然私心觉得没有自家外甥貌美，但看起来羞涩纯情，倒也有趣。

    她刚想把两人迎进来，身后投下一道阴影，略带冷意的声音强硬地插入三人的和谐氛围——

    “蕊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