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昨世清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又怎会猜不到这一点。就在当初,他将那一批人交与自己的时候,她就该想到,自己的所为早已被识破,“那你还留我到今日?”

顾敬之抬了抬头,“你在我身边这么些年,到底也没做什么于我有害之事,我又何必赶尽杀绝。”

白萍舟一愣,却没想到他一贯的铁石心肠,杀伐决断,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心软的话来,心中顿时一热,“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一条路,一样可以达成所愿。”

他眼中尽是平静,“可那终究不是我的路。”

白萍舟恍然,即便是同一个远方,也有千万种抵达的方式,而他有他的,自己有自己的,这两条路,却始终隔着万水千山,鸿沟海河,终难相汇。

☆、16浮云漂泊本无根(3)

近来总是有些嗜睡,才用过午饭,轻寒便又是抵挡不住袭来的睡意,回房去歇着了。只是没过多久,就听见外头传来说话的声音,隐约更是有些吵闹。

她寻声走去,便见院里站了个陌生女人,体态略显臃肿,烫着一头时髦的小卷,正指着云姻的鼻子气势汹汹地说道:“当初不过看你们是外乡人,又应着中间人说话,才勉强答应你们分批付款的。不过现在有人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买下这个院子,又是一次算的清楚的,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呀。”

云姻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虽然算得上伶牙俐齿,但到底年幼,遇上这样泼辣的人自然有些失了底气,只是说道:“当初明明就说好了的,你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

陌生女人一看便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听她这样反驳自己,倒是更加的蛮横起来,一副尽占天理的模样,“你看看这都已经过了几年了,你们连区区几万块钱都还不上,还怨得的了我?大不了之前交给我的那些钱,我退一些就是了,总之三天之后,我就要房子。”

云姻真是气急了,愤愤地一跺脚,道:“三天?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们往哪里去?”

那陌生女人撇了撇嘴,两手交叉在胸前,挑眉道:“那我可管不了了,你们是投奔了亲戚也好,去外头住饭店也罢,反正时间一到,房子是一定要给我的。”

“你……”云姻看着她欺人太甚的脸,倒是想破口大骂,却不想被轻寒给喝住了,“云姻。”

她从后头走上来,步子有些慢,受伤的手笔直垂在一侧,曲起另一只虚掩在小腹前,和颜悦色地说:“这位太太,钱,倒也是无需你再退了的,权当是我们交了这些年的租金,只是这日子还得劳你宽限几天,我们就各自都让一步,如何?”

这话显然得了女人的意,她满意地笑了笑,又剜了一眼后头的云姻,“总归还是做主子的拎得清,那就给你们七天,不能再多了,七天一过必须走人。”说完,她便甩甩手掉头就走,繁花团簇的高叉旗袍,裹着有些肥胖的体型,一扭一扭地往外挪去。

云姻红着眼眶,是满腹的委屈,“真是欺负人,都是些拣高踩低的势利小人……”

罗轻寒缓缓地呼了口气,很是冷静,只是觉得人心冷漠,若不是背后的人点了头,想来这女人也不会如此的咄咄逼人,“算了,总归有出路的,你去将屋里的东西理一理,换点实在的钱财,也好活络些。”

云姻点了点,“我这就去。”

轻寒又在庭院里站了一站,晃眼的阳光照得人也是恍恍惚惚的,她忽然想起那个春天,阳光也是好的出奇。顾家的仆人抬来整整三十二抬的聘礼,小小的院子被铺了个遍地,满目的绫罗绸缎、珠宝奇珍,多的连让人连下脚的地都没有。院门口围满了人,皆是来看热闹的,嘴里说的无不是艳羡惊叹的话,听得那会儿的她郁烦更甚,转头就将自己锁进了房里,闷头好一阵大哭。

想到这里,她倒是忍不住笑了一笑,转念却是一想,虽说这些东西大多都以得体的由头被返了回去,但碍于情面,当初也还是留了一些的。不过这些外人看来金贵的物什,一向是罗家心头的刺,收了之后便是再不愿意拿出来的,现下一时间也记不起被放在了何处。

轻寒转了个身,正准备去屋里寻了云姻问一问,就见西侧与主屋分离而建的一间平房,紧闭的屋门上挂着把暗色的铜锁。

那里原本是给宅子里的仆人安排的通铺,但由着后来的罗家没什么下人,便被用来作了储物室,她倒也从未进去过的。

开了门的屋子还是有些暗,她摸索着拉开墙上的电灯,三只木箱赫然就出现在眼前。箱子搭叠而立,最上头搁着个一尺见高的匣子,已经蒙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埃。

轻寒一手捏着镶嵌的银质搭扣,往上一提,盒子就被掀开了。一眼看去,是满满当当的琉璃玛瑙、金银玉珠,在电灯下一照,折射出珠光宝气的散碎光亮。她头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奢侈之物,像是堆砌在一起的普通石头,当下便在心中暗暗一惊。

一只手掌大小的木匣子,端正地躺在珠宝之上,显得格外突兀。轻寒借着电灯的光,端起匣子细细瞧了瞧,只见那上头篆刻着细细密密的花纹,陷进去的凹槽已经变得乌黑,应当是有些年份的了。

盖子轻轻巧巧得就被打开了,朱红色的丝绒衬布上,静静卧着一对耳环。耳环的样式很是简单,细短的银链下坠着羊脂玉般的乳白色南洋珠,温软而又大气。

眼前忽就闪现出一张素雅美丽的面庞来,在很久远的曾经,在记忆的断层前……

轻寒缓缓地抚摸着已然微隆的小腹,最初的时候,被心中难以覆灭的怨愤波及,自己是那般坚决的不想要他,再到后来,迫于惧意又留下了他,可是时至现在,强烈的不忍已然将她填满,或许这就是天性使然罢。

云姻寻到了库房里,见到打开的箱子亦是咋舌,“这……”

轻寒侧了侧头,“啪”得就将盖子盖上,“拿去典当行罢。”

她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就好像那身后的不是别的,便是再不想回首的过去。她想要逃离,想要挣脱,哪怕脸上再是淡然,可心却还是不住地颤动着。她亦明白,自从踏出那一扇大门开始,从前就只是从前了,那些都是自己再不能轻易回忆的。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无边的海上,一叶渺小的扁舟,起起伏伏,身后是翻滚的巨浪,只能迎风向前,无法回头。

因为畏惧,所以遗忘。

她牢牢攥着手中的木匣,十指泛白。

而此时的陆家却是热闹的紧。

陆兆坤坐在主位的沙发里,在他旁侧的便是那盛雅言,此时是满面的笑意,故作歉疚地道:“真是多谢陆伯伯了,愿意这样迁就着我胡闹。”

“欸,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不过一处小院,只要是雅言你瞧得上的,便只管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