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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得大脑更加兴奋,逼迫困倦不已的身体一次次从睡眠的边缘跑开。好容易翻来覆去有了睡意,半睡半醒间,昏沈的意识深处,若隐若现沈浮起一道熟悉而诡异的血线。起先只是细如蚕丝的一丝痕迹,散发著浓郁的甜腥蜿蜒伸展,转眼间便如野火肆虐,视野顷刻被被漫无边际的血红淹没。大片大片浓豔的鲜血,火红、粘稠、带著血管深处的温度从高处狂暴炸裂,血瀑如飞雨喷射急下。安平看到自己呆立在漫天的血雨中,仰头望著天空飞落的血红扑面砸下来。绝望、哀痛、惊恐、无助,他太清楚这个曾经每晚都会出现,逼真到几乎可以触摸的梦境会带来什麽。本能地想逃,脚却生了根,动弹不得。落在地上的血流急剧地汇集成河,中心巨大的红色漩涡急流拧转,与刺鼻的血腥交缠扭曲成无形的绳索,蛇一样扭动著吸附在身体上,盘旋缠绕缓缓收紧,将他死死地绑住往漩涡深处拖。安平拼命挣扎,却只是徒劳,眼睁睁任由自己被卷进湍急的血河。血液黏腥的气息卡在喉咙里让人喘不过气,涌动的血流压迫上来,沈重的窒息感紧紧逼上胸口。安平无意识地张嘴喘息,手脚瘫在床上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这一次的濒死感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怀疑自己真的就要被淹死在这条梦境中的血河里。他知道这只是梦魇,只要醒过来这些都会过去。可无论怎麽努力,湍急的血流就是不肯退缩,执拗地一点点拖著他沈到漆黑的河底。一切似乎就要这样结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寂静的暗流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细如烟缈的哭声随著血流游移漂浮,一点点清晰。孩童特有的尖锐哭喊不顾一切扎进耳朵里,心脏倏然似被钢针穿透,疼得神经都要崩裂。安平猛地睁开眼。夜色沈静。没有汹涌的血流,没有令人窒息的血腥,只有月光从打开的窗子照进来,洒下的一室银白清辉。安平大口吸气,撑著僵直的四肢坐起身。心脏疼得厉害,曲起身体用膝盖用力顶住胸口。耳边隐隐翁鸣,依旧回荡著方才梦境中孩童的啼哭,抱头捂住耳朵,那声音还是没有一点减弱的迹象。安平浑身颤抖,野兽一样的呜咽。寂静的深夜里,压抑的抽泣声分外突兀。用手死死掩住口,把滑到嘴边的啜泣咽回去。眼泪来不及流出已干涸在眼眶里,哽咽的干嚎刀子一样在喉间来回划割。安平终於承受不住,蜷缩著身体倒在床上。冰冷的月光里,那张素来平静温文的脸扭曲的如同地狱的厉鬼。天快亮的时候,还是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右手腕咬在口里,腕骨两侧各多了一排深可见骨的牙印。胃又开始翻腾,安平急忙找出纱布把伤口包好。郑美萍还在睡,安平去看过她出来时间也还早,於是淘好米熬她爱吃的八宝粥。熬粥的空隙,安平抓住一大早就跟在他脚边乱转的小狗给它洗澡。小东西没下过水,碰到水面,触电般惊恐地往外蹦。安平被溅了一身水珠,不得已只好多用些力按住它。小狗吓得呜呜乱叫,不停扭动身子扑腾。脾气却一如既往地好,再著急也不咬人,只拿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委屈地望著安平。那眼神干净、羞怯,竟像极了那个天真善良甘愿为一只流浪狗躺进医院的年轻人。心口变得柔软,一晚上都冷硬僵直的身体渐渐暖起来。安平不觉放柔动作,极轻缓地揉搓小狗的身体。洗完後吹至半干,小狗的皮毛现出原本的摸样。纯正的雪白长绒毛,团团地蓬著,果然雪球可爱至极。郑美萍睡醒了,打著哈欠出来。一眼看到小狗,眼睛倏地一亮。立马忘了昨天又哭又闹吵著再也不理安平的话,小跑著扑过来把绒绒的小狗抢在怀里:“平平,这是给我的吗?平平?”“是啊,是给mama的,喜欢吗?”难得这小狗脾气好与人也亲近,给母亲做个伴倒也不错。“喜欢喜欢!”郑美萍一叠声地答应。抱著乖巧的小狗躲回卧室,翻出自己平日里藏起的零食喂它吃。安平暗自好笑只当没看见。洗净手,到厨房一面把熬好的粥盛出来,一面高声说:“妈,小狗还没有名字呢,你给它取个名字吧。”郑美萍果然忘了给小狗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欢天喜地地跑出来:“让我取名字?真的让我取吗?”“对啊,现在它是你的,当然要你取名字。”“呵呵,”郑美萍孩子气的咧开嘴笑,脸庞兴奋的红扑扑的,“我一定给我的小狗取个最好听的名字。”冥思苦想抱著小狗在客厅转了半天,兴冲冲又跑回厨房:“想好了平平,叫豆豆好不好?我最喜欢豆豆了。”大脑啪地一声似被铁锤击中,安平猛然转身一瞬不瞬盯著母亲。昨晚梦中幼童凄厉的哭声再次尖刀般插进心底,疼痛飞快烧起来,手足却冰一样的冷。郑美萍吓坏了,缩起肩膀一步步往後退:“我,我错了平平,不叫豆豆了不叫了。可是,可是除了豆豆我想不出别的名字来……哇……”郑美萍吓得哭出声,蜷著身子缩在角落里不敢动。母亲的哭声拉回安平一点神智。他明白自己现在的神情一定很可怕。不能再让母亲看到他现在的摸样,不能再让她回到那种什麽也不明白的日子。眼前一团刺目的白,什麽也看不清。安平撑著颤抖的站立不稳的腿,踉踉跄跄逃进卫生间。关上门,全身的力气彻底流失。安平瘫坐在地板上一阵阵干呕。耳边孩童的啼哭声还在加剧,真实到似乎真的有一个孩子在他身边哭喊。安平不敢回头,无助的等到哭声自行消失。不知不觉又把手腕放到嘴边,口腔里弥漫开鲜血的味道,从伤口传来的锐痛终於掩盖住疯狂的臆想。震颤的空气静下来,静到死一样的沈寂。安平躺在地板上无法移动。等到身体逐渐恢复知觉,母亲微弱的啜泣断续传进耳朵,才有了点力气扒著墙壁蹒跚站起身。挪到洗手台前冲掉手心粘稠的血液,撩一把清水拍在脸上。抬头,镜子里映出一张灰败的面孔,惨白的脸色,沈黑的眼窝,活似在人间游荡见不得光的幽灵。安平嘴角抽搐,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抓起一只口杯,打碎那张丑陋的脸。平生多情七七接连几天郑美萍都躲著安平,一看到他就像受惊的小兔子跑得远远的,不管安平怎麽和颜悦色地哄她,拿她喜欢的玩具贿赂她都不管用。日子仿佛挣脱了正常的轨道,失控地向过去滑行。一个疯癫狂乱的女人,一个行尸走rou的男人。安平一次次无法抑制的想到将要重现的生活画面,心脏从最初的锐痛,麻木到毫无知觉。怕母亲一个人在家时出事,安平尽量少用电器,空调电扇都没有装。中午吃过饭,郑美萍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