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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一点儿都不让人烦——那神色实在是太柔和,那笑容实在是太暖心。她很愿意多看一会儿这样的他。“可以。”程询说,“不需送还。”怡君不由惊喜。他的反应忽又恢复敏捷,在她说话之前就道:“把我教你的融会贯通在画作中,便是给我的谢礼。难得指点你几日,没点儿成效可不行。”“嗯!”怡君欣然点头,停一停,轻声道,“谢谢。”程询轻轻地笑开来。怡君想要道辞之际,念及一事,道:“你好像不喜在画作上题字盖章。”第一次,对他改了称谓。程询颔首:“想要说的,都在画中。识得我的人,何须用印章留名。”这正是她猜想的那样。离开前,她望向他的那一眼,温柔、明澈,似相识已久的友人,但比友人离他更近。她不认为自己需要掩饰这种情绪。他悠然而笑,眼里有欢喜,所思是珍惜。.午间,廖芝兰在状元楼设宴,邀请的宾客并非别人,正是她的兄长廖文咏。廖文咏姗姗来迟,不带诚意地道歉:“方才和程府的刘管事叙话,差点儿忘了时辰。”落座后,把玩着酒杯,笑道,“你怎么会有这般的好心情?这一年下来,在外的营生进项不错?”“是啊。”廖芝兰笑盈盈起身,亲自给他斟酒,“况且,早些时候跟娘讨了些银两,也没处花,便来请你大快朵颐。”“好啊。”廖文咏打心底笑出来,“我别的本事没有,吃吃喝喝却不在话下。”“既然如此,只管多吃些佳肴,多喝些美酒。”廖芝兰道,“要是想请交好的人过来,也无妨。”廖文咏摆手,“我们兄妹一起用饭,哪里能够让外人来扫兴。说起来,倒是真有些话要跟你说,只怕你不高兴。”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笑了,“有酒壮胆,也就不怕你不高兴了。”廖芝兰咯咯的笑出声来,“瞧这话说的,竟跟自家meimei生分起来。”席间,廖文咏说起程府眼前送给他的财路,说起程询其人的谦和周到之处,又说起刘管事对程询唯命是从、对他丝毫不敢大意的谦恭与缜密之处。廖芝兰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想着,程询不过是分给你一条财路,让你分一杯羹,你又何苦极力吹捧那样一个人?要说他程询谦和周到,那这天下岂不是没了恃才傲物的文人?随后,廖文咏又极为委婉地说出meimei的不足之处,“学问方面呢,不可妄自菲薄,但也决不可目中无人,你说是吧?谁要是用心品评的时候,便难免有不中听的话,也是为着你好,对吧?文章里面找不出最好,只有更好——这可是程解元说过的话,我觉着很有道理。……”廖芝兰暗自咬牙。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当真是为了钱财什么都不顾了吧?那样一个人,亏他也好意思没完没了地夸赞。她记着今日的目的,所以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含笑点头,“哥哥说的是,我记下了。”廖文咏笑逐颜开,因着下午没什么事,所以,廖芝兰与两名丫鬟劝酒时,俱是来者不拒。他不是嘴不严的人,但要分跟谁——对亲人,从不设防。是因此,酒酣耳热时,廖芝兰屡次委婉地套话之后,他终是架不住,简略地说了当年那件事的原委,末了道:“那时候,程次辅还不是次辅,但眼看着就要上位。爹是看准这一点,在得到他吩咐之后,满口应下。没有这件事,我们家这些年凭什么节节高?”廖芝兰愣在当场,面色变了几变。“要是说心里话,爹那点儿本事,还不如南廖家。爹的过人之处,从来是绝佳的眼光。过了这些年,我真看出来了。”廖文咏这样说的时候,口齿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柳公子分明是柳阁老的命根子,傻子才会真的痛下杀手。不过……哈哈,爹当初险些就成为那种傻子。”廖芝兰听出弦外之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现在柳公子在何处?”“在真定。”醉意朦胧的廖文咏摆一摆手,“别的就别问了,怎么问我也不会跟你说的……要是能跟你交底,何至于这些年都跟爹没个准话。”“对,大哥说的甚是在理。”廖芝兰挂上明媚的笑脸,“今日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吃喝尽兴最要紧。”晓得程家原来是那样不堪的门第,她在震惊之后,只有快意。知晓了这样的程家,要如何利用?她得好生想想。是,北廖家也不清白,是刽子手,但是,该心存惶恐畏惧的,绝不是北廖家。.怡君回到家中,先去jiejie房里探望。廖碧君无奈,“你也这样的话,我就真要以为自己病了。”怡君失笑,“心病和体病,谁分得出哪个更重?”“你总是有话说。”廖碧君笑着坐起来,让meimei坐到跟前,把上午的事情娓娓道来。怡君听了,笑道:“做得好。就该这样对付廖芝兰,省得她总找到跟前碍我们的眼。”廖碧君实话实说:“其实,我本意只是继续跟娘置气。”怡君笑出声来,随后,把今日在学堂的事简略地跟jiejie说了说,末了,则提及程询谈及马场一事,“我想着,今日下午我们就过去看看。”廖碧君凝神斟酌片刻,深以为然,道:“的确是要抓紧。画马嗳,哪里是想画就能画的?我记得,最早你画玉簪,先生可是压着你一看就是大半日。快些去快些去,让如阿初的那些侍卫随行,跟管家打好招呼。我就不去了。”她笑了笑,“真挺难为情的,看到谁都心虚。”“……好吧。”怡君瞧着jiejie实在是没兴趣的样子,先前的打算只好作罢。随后,她把带回家的几本画谱交给jiejie琢磨,回房用过饭,唤来阿初,交代一番。.午间,程询回内宅陪母亲用饭。中途,程夫人委婉地问起怡君的样貌、资质,程询一概敷衍地答没看清、没留意。他不希望母亲因为自己注意到怡君。毕竟,以经验来说,这不能给他和怡君带来更好的前景。能免则免吧。程夫人见儿子淡淡的,料想他是惯有的没心没肺,想着这样也好,她照着先前打算行事就好。.位于燕京城北的程家马场,占地颇广,四周以高大的院墙圈起。怡君与阿初等护卫趋近时,不自主地生出好奇:在京城地界,马场该是怎样的情形?饲养的马匹又到底是怎样的?众人皆知,程家历代的男子都善骑术,而且拳脚功底都不差。书香世家,为何要精通这些?因为死不起。程府这般门第,在一些时候,如果哪个关键的人故去,带给家族的不止离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