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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来暗往多少机锋,本就有仇,互相看不顺眼,气氛一直紧张,一点就着,但耐于各方情势,保持明面太平,谁也奈何不了谁。不是没人想过主意,但每每破攻,崔俣不过看了她的资料,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就将两边人物,性格,遇事态度把了个准,再做下此计,一环扣一环,最终不用自己劳力,就能收获最大……是的,这一次,有了夜叉帮众,其帮主甘波心甘情愿,主动请做前锋炮灰,她反正拦不住,只得由他们了。红鲤帮的人,根本不用多冲,只要在后面打围,最后打扫战场就好。崔俣什么都算到了,以最小的力,博来最大的势,精准无误。这份心思,这份机敏,天下何人可及!赌约内容,打破鼎力之势,崔俣做到了。他不但做到,还给了她惊喜,助她拿下洛阳段几乎所有地盘!只七日,仅仅七日,他面都不露,只在幕后随意指点,就完成了这一切,连十日都没用到。越氏心中除了敬佩,就是骇然。这样的人,怎么依附都不亏,若得罪了,才是大大的错!她向来聪慧,决断不输男儿,心念急转间,就有了主意,伸手招来心腹,交待:“去把崔公子请来,恭恭敬敬的请,护卫伺候周到,请他过来与我并肩观战。”“是!”……在越氏执行崔俣计谋,派蒋大放消息吓唬夜叉帮时,杨暄就已循着痕迹,找到了河东郡。河东郡往北,接黄河道的一段,水路极险,暗道处处,又暗礁丛生,一不小心,就走错了路,不知身在何方。想在当地请向导,也并不容易,当地是红鲤帮地盘,人们受其照顾良多,也不敢随便得罪,突然有面生外地人过来,谁也不愿意帮忙带路。杨暄使了很多银子,再加上小老虎变着法的纠缠恐吓,才寻到人咬着牙挣这卖命钱。杨暄找到了隐蔽船坞,也看到了崔俣在隐蔽处留下的标记,可是没有用,人们都走了!连人带船,一个不剩!杨暄气的,差点把船坞里的船都烧了。还是小老虎咬着他衣襟,爪子拍着地瞪着眼催促,他才重新上船,转出来,继续朝东方追。许是距离近了,小老虎开始有劲,鼻子在风里嗅啊嗅,催着杨暄快点,快点,再快点。不多时,到了夜叉帮帮地盘,这里大部分人随帮主出战了,剩下的都是看家的,杨暄都不用怎么费劲,就问到了消息。红鲤帮刚刚来过,诓了自家帮主,带着人们打飞沙帮去了!杨暄愤愤磨牙,只得带着小老虎,转向飞沙帮地盘。这一次次,希望又失望,失望又希望,扑空又扑空,他很不高兴!他必须马上,立刻看到崔俣!“嗷呜——”小老虎站在船头,冲着风,冲着水浪,像打了鸡血似的,一声又一声,虎啸传出很远,好像认定主人能听到它声音似的。杨暄觉得,这一次,肯定不会错了!可他一点也没想到,见到人时,竟然是这个样子的……第96章我送你的礼物,喜不喜欢?时值黄昏,灿金夕阳挥洒,河面上水波粼粼,金辉处处。河鸟声息,虫鸣皆无。有风拂过,带来淡淡水腥。顺风处,刀兵相接,惨叫连连的声音尤为清晰,nongnong血腥味,更是凝而不散。这是崔俣有记忆以来,见过的第二次大规模血杀场面。第一次,自然是上辈子杨暄护他在身底,爆炸来临的一刻。那次事故来的很突然,也很短暂,不过几息时间,眼前场景便翻天覆地,断肢残躯,血rou处处,宛如地狱。因爆炸声响过于剧烈,耳内嗡鸣不断,他几乎聚集了所有精神用力听,外加盯着杨暄的唇形,才勉强听清楚杨暄的话。那时内心震动远过于场面带来的震撼,记忆深处,永远都是杨暄临死前的眼神,而不是残酷可怖场面。这一次,河帮血战,他身在其中,近距离看着,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怕。他向来胆大,也不是没有亲手杀过人,他所过之处,所谋之事,牵连到的人命不要太多,就连生死,对他而言,亦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曾认为,这天底下,不可能有让他害怕的事,害怕的瞬间。可如今,他站在船头,河帮拼杀场面直直映入眸底……那么那么近。愤怒的呐喊,带着身体冲撞之势的竭力刀锋,拼死的力气,瞪圆的眼睛,颤抖的胳膊……刀刃入rou的轻易,斩断骨头的轻响,血rou喷洒,四肢断开,生命消失前的哀鸣……那刀锋,那剑芒,那似乎呐喊出灵魂扑上来啃噬血rou的气势,直直袭来,好像下一刻,就能冲过重重包围,要了他的命!崔俣忍不住手背在身后,微微阖眸,调整呼吸。这些人,冲动,热血,愤怒,带着胸中的义气,信仰,死在这片他们生活的水上。纵使活着时念头如何强烈,死前一瞬,他们好像也是不甘的,害怕的,担心的。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着河面,瞪着敌人,想的……却是谁呢?是没有理由,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会关心疼爱的家人?是想法总是不谋而合,爱好相似,永远有话聊恨不得总在一处的朋友?是怎么疼爱都不够,愿意付出一切换其笑颜的伴侣?他突然想,一个独自长大的人,其实并不害怕孤独,根本不知道是孤独是什么,可如果有了牵挂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时,便懂了孤独滋味。那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突然害怕了……是不是也因为,有了牵挂?他害怕的仍然不是死,不是血腥残酷场面,他有点害怕……若在此刻死了,便再也见不到杨暄。心跳突然急跳两下,有夏风吹过掌心,留下羽毛拂过一样的轻爽感觉。这一刻,崔俣闻到了水草的清凉气息。这一刻,他突然非常想念杨暄。杨暄常在张掖对抗突厥,身历战事无数,想必有很多生死瞬间的险境。那时……杨暄害怕么?会想起谁?……“公子……公子?”耳边传来轻唤,崔俣陡然回神,偏头看向身侧:“何事?”“妾观公子面色稍异,可是……不喜这场面?”越氏眸色斟酌,话音小意,“妾本意是想请公子亲眼瞧瞧胜战场面,并无它意,若引公子不适,倒是妾之过了。”崔俣不过一时意动,既已回过神,当然还是以往睿智聪慧,一切皆于掌心的崔俣。他微笑着:“夫人一番好意,我心中悉数明白。初次见到这等场面,有些意外震撼总是难免,我没事,让夫人见笑了。”越氏垂头福身:“妾不敢。”河帮伙拼正值关键时刻。雷有涛的飞沙帮本是三个势力中地盘最大人数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