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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身上推?一时只叹这场冰雹,竟也能无端生出这些。“这便奇了,不过是要查寺院的基本财产,跟国朝每几年丈量土地,清查人口,有何区别?再者,就是普通黎庶,也有计赀薄登记,不过是摸清状况而已,何来这些妖言妖语的?”有人心直口快道,其余人自有多想一层的,听他天真,不免觉得可笑,口中却跟着附议两句。众人声音渐大,总归还是一致的看法:勘检一事断无撤回的道理,天子的诏令也已下,纵然那弹劾的奏章雪花乱飞,虞归尘自然清楚勘检寺院这样的前奏,是为其后铺垫之意,而这样的心内明镜般的清楚,不独大尚书有,其间不乏事佛者,此刻便缄口不语,只听他人高谈阔论。“不过无稽之谈,大人毋需放在心间,”虞归尘轻叹,“每有天灾,总有人作言造语,无识而已,凤凰五年的元会,太史曾担心日蚀,大司徒当日的解释再好不过,圣人垂制,既不应以天象有变而废礼,也不该以此废事。国朝地域辽阔,各样灾害,时有发生,倘每一回都这般穿凿附会,那朝廷什么事也不要做了。”众人失笑道:“大尚书此番妙言,来日朝会自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一旁顾曙只是微笑,待人声稀疏,座下忽又传来一句:“下官有话要说,”说话的正是一平日里罕言稍显木讷的尚书郎杨守仁,众人以为他要接着此事再议,饶有兴味齐齐看向他,不知这有名的闷葫芦是突发了什么奇想。“下官以为,仆射大人的量出为入虽大胆新奇,却就此摒弃了量入为出之优势,不是可取之道,哪有为了另一样好处,就不要原先好处的呢?”杨守仁一席话说完,脸便红了,众人一愣,原不知他这半日竟还在思想前面话头,可话一出口,不免替顾曙惊愕,不由把目光投向了顾曙。顾曙却看向他,露出了笑:“守仁不妨直言。”成去非也道:“勇气可嘉,卿欲夺武库之称?”说的众人呵呵笑将起来,倒去了方才所提之事带来的阴霾。“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杨守仁一紧张便有些口吃,是故平日里尽量少开口的,此刻只觉满脑子想法不得不倾泻,胸膛一热,便说了出来,此刻被众人笑的,越急越窘迫,成去非只得命人把笔墨移来,杨守仁涨红着脸,写下两行字,由人递给了成去非。成去非却交由了顾曙,道:“仆射大人来念吧。”“权一岁入,量入为出;权一岁出,量出为入,多取非盈,寡取非绌,上下流通,无壅无积,是在筹国计。”顾曙徐徐念道,不由笑赞,“某受教了。”其他人亦跟着称赞这是集两者之长,避两者之短,虞归尘听罢忖度半日却道:“确是两全,然计策倘是不能连贯稳定,再加之人为判定多有出入,反倒易召手忙脚乱,无所适从,”说着笑望杨守仁,“不过守仁所言,倒还是可参考一二,仍不失为良言良策。”如此你一言我一语,众人自台阁出来时,天色倒还早,彼此告别时,虞归尘本欲再同成去非说上几句,却又思想方才话意已尽,遂也只是见礼上车离去。众臣的口风还有待于朝会可得,成去非并不为此番情势烦恼,只打定主意,听凭百官吵闹去,再回想虞静斋那几句,不禁微微一笑。等回到乌衣巷,却见一熟悉身影忽闪了出来,原是桑榆提着一篮子螃蟹截住了他:“恩公!”成去非知道怕是难拒绝,遂上前道:“自己下河打的?”桑榆眉开眼笑,“恩公怎么知道的?”成去非看了一眼,都用苇叶包着系以麻绳,那条条腿却露在外头张牙舞爪的,桑榆见东西送的容易,跑得也快,远远丢下一句“草民要回去给大人做饭啦!”,转眼便没了影。他两手各提一串,上台阶时,自然想起有一回同琬宁说螃蟹的事,无肠公子既送上门来,也算好事,成去非便径直往木叶阁去了。第201章秋侵人影瘦。南牖开着,八窗通明,琬宁那屋子里仍无多少玩器,有的是笔砚楚楚,字画叠床。可此刻,他的小娘子却也仍只是少女爱慕美丽的大好年华,成去非立在不远处,无声看着窗前的一幕,并不急于上前打断。琬宁微颦着眉,双目却是闭合的,睫羽轻颤,蝴蝶的须一样,那声音也是格外地娇糯清甜:“四儿姊姊,好了没有呀?”四儿正对着手中花钿直呵气,忙安抚道:“好了,好了,再等片刻,这就好!”说着手中猛一温热,呵胶化开,四儿便给粘贴到琬宁双眉额间,随之退后两步,上下打量清楚,又把铜镜递给琬宁,笑道:“姑娘自己看看。”铜镜中的少女对着琬宁嫣然一笑,连带着那花钿的光泽亦跟着闪烁不止,那是飞鸟的形状,盈盈停在她额间,仿佛下一刻,便可振翅而去,无端让人想起来,倘真是大鹏可就糟了,琬宁失笑。“姑娘,再换一种看看?”四儿正要用热水替她卸下,却听琬宁似是娇斥:“四儿姊姊,你给我换五六样了,我的脸都被你弄花了……”原是计较这个,四儿笑得直不起腰,浑身发软:“哪里有弄花?不过红了几分,不多试几样,如何能知哪个最好看?”琬宁微微撇了撇嘴,仍是翘起的小菱角模样,“方才烟雨jiejie,把我头发都扯断了,你又来折腾我的脸面,可怜我的脚都坐麻了。”“那烟雨jiejie爱给姑娘弄头发,我给姑娘弄脸面,正好弄出个绝世美人来!”四儿还是笑,听她罕有地撒娇,真是惹人怜爱。半日前,烟雨自顾府得闲来看琬宁,送了一种带香的墨,两人叙了许久的私密话,临走了,烟雨想起来要给琬宁梳发,不料半途木篦竟断作两半,夹扯了琬宁几根青丝,此时还捏在琬宁手间,四儿还想打趣她几句,蓦然瞧见窗外成去非就站在那,也不知来了多久了,手底忍不住轻轻推了琬宁一把,低声道:“大公子来了。”琬宁微微一愣,本欲起身,脚却用不上力,脸倏地便红透,心底算着他已逾半月不来此间,不知这一回是怎么想起来的,这样思想间,眼眶不觉酸涩,而成去非业已走到她跟前,先吩咐四儿:“园子里摆张小几,再弄具叙炉来,上头煮些清水,”说着把螃蟹递给了四儿,“绳子不要解,洗干净了。”琬宁早听得好奇,抬了个眼角,觑上几眼,成去非按着她肩道:“做不得无肠公子,便吃了它,小娘子说可好?”琬宁更是奇怪他这人,无论同她多久未见,总是一见面就好似从未分开似的,起头便是极为相熟的语气。四儿见两人如此,正要抬脚离开,成去非又喊住她,似在思忖,少顷才道:“我写个单子你让杳娘去准备。”他顺势俯首捏了捏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