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权臣本纪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识破她所想,不再计较,仍拾起方才的话头:“你日后见我戴上即可,自然不觉害怕了。”

琬宁这才想起他临走前那番话的意思,她当时不明就里,此刻全都明白了,正想着,成去非已近身把那假面戴在自己脸上,他的声音似乎一下远了几分:

“再看我,还会怕么?”

琬宁一时无法回答,只觉自己忽多了层屏障,而成去非正凝视着她,冷冷清清又问道:

“你会不会戴着假面待我?”

一语双关,琬宁听得一阵心跳,还不曾想好如何说,就见他一只手忽朝自己胸口探来,她下意识回避,却被他又钳制得死死的。

“阮姑娘这颗心,到底是在为谁而跳呢?是我么?”

琬宁本兀自羞赧着,耳中忽落这一句,心到底是跳得更厉害了,胸口鸟喙般啄着他的手掌,胸脯间的热意一并袭上来,成去非很快放下手,却随即拿掉了这具假面,她那慌乱如斯的模样便再次暴露于眼前。

“这就是假面的好处,不仅能遮得住一张面孔,亦能藏得住一颗心,而阮姑娘这颗心,一直都太容易让人看透了。这不好,被人看透,便会被人辖制,伤身伤心,不是么?”

他徐徐说着,琬宁无从反驳,仍捂住襟口,面上红霞不散。只听他轻笑一声,再抬首时,他已经往书案那里去了。

他立于书案前,低首目光便落在那一行字上:

枯形寄空木。

而她并不是,在这红尘之中,她本是热春光,不过逢着他这一霎冰凉,碰到了,不敢伸手,又舍不得收手,她的心头热定是他,不会望声、色而却步,可也靠近不得。

他从不轻易跟人以心交心,于她,也不过以礼还礼罢了。

一旁坏掉的宣纸也还在,墨很快再度在成去非手底化开,沉水的香气袅袅散出来,他侧眸唤了她一声:

“到我身边来。”

琬宁听言顺从地静静走上前来,他往后退了退,示意她靠近书案,待她站定,便自身后轻轻笼上来,顷刻间,四处就只剩他的气息了。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低语道:“这张是坏掉了么?我来教你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令人窒息的气息紧紧锁着琬宁的心,她一动也不能动,耳朵红透,任由他把持着手腕,落下第一笔。

几笔下来,她看出他这是在作画,点染的是墨荷,笔意俱到,荷叶不勾筋,荷梗不点刺,只作长幅,荷梗一笔到底,本乌七八糟的一张纸,竟收拾干净了,尤为飘逸。

怀中少女的馨香,同手底的墨香渐渐教人分不清,成去非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只在垂眉敛目时漏出些微荡意:

“你再看如何?”

似乎不需要她的回答,他顺势又加上一句:

“喜欢么?”

他有意问的混淆不清,单单问她是否钟意,琬宁早听得身子酥麻,声音低如蚊蚋:“您画得很好。”

成去非听言,嘴角游弋出一抹戏笑,便松开了她,搁置下笔,抬首往外看了一眼:“夜色已深,我该走了。”

说着走到门前时,忽驻足微微侧眸淡淡道了句:“我等你要我留下来的那一日。”

琬宁紧抿着唇,不敢应声,目光只停在眼前这幅墨荷上,瞧得久了,仿佛那点点墨迹又重新化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古人送雉鸡代表节cao。雉鸡代表节cao……守节不怕死……

第93章

小年前一日,家仆忽给琬宁送来一众礼物,只说是蒋府搁下的,且附了一封短信。

“来人是男是女,什么模样?”琬宁一时又意外又高兴,自随殿下来乌衣巷后,她和蒋家便断了联系。一来蒋氏为商家,同这些高门大姓自有云泥之别,二来彼时大将军气盛,朝局不明,蒋家人既不肯来讨无趣,又恐怕是提防万一生变,多有牵扯,也不外乎这两层缘由了。

这些人情世故,她懂,也自能体会一二,她终究是受蒋家的大恩,跟那蒋夫人相处时日虽短,可蒋府人待她不失周全,她本还疑心过这家是否对她有所图,如今看来,是难得的一份情义,只是蒋家和阮氏怎么结的渊源,她还不曾得知。

“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公子,自称是姑娘您的表兄弟,简单嘱咐两句,人就走了。”家仆认真回着话,琬宁略略有些失望,自语道:“好歹见上一面,教我能当面谢他……”

虽不知是哪一个,当日她也没机缘见府上那些“兄弟姊妹”,想必同自己家也差不多少,兄友弟恭,姊妹亲密,琬宁想到自家人,眼眶发热,忍了忍,打起精神清点堆了一地的东西。

除却上好的笔墨纸砚,连带着笔筒、笔架、墨床、笔洗、书镇、水丞、印盒、裁刀等器物,一并备齐乃成全套。琬宁不由欢喜,这礼送得合她心意,既这么贴着人心送,想必蒋夫人应多有参谋,琬宁感激那点照顾到她脾性的心意,心底更有亏欠,不知该如何报恩。

另有几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琬宁不认得,便打开那封书函,几行隶书映入眼帘,这笔意,讲究的是蚕头雁尾,可见也是个练家子。琬宁心下好奇,待略略看下来,留意到那落款——蒋北溟,这名,有几分讲究,莫不是也喜老庄?

原这几件竟是从一个叫“普岚”国千里迢迢带回江南的,心底不免啧啧称奇,她没出过远门,至多读,知道那西北的异族人,以毡为屋,随逐水草,夏则随凉,冬则就文,阴阳运转,莫知其度,更有兄弟共一妻,让人实在无可想象。

就是那些人,也会这些奇技yin巧?琬宁侧着脑袋,打量那晶莹剔透的玻璃灯,只觉万分新奇,脑中早飞到上元节了,转念一想,自己竟几年不曾再有机会放河灯,幼时的记忆好似那盏盏河灯悠悠飘至眼前,徒增人愁绪。

琬宁小心把玻璃灯执于手中,越看越觉得心爱不已,她许久不曾这般快活过,一样样摆开来细看,最后才恋恋不舍都收拾进自己从宫中带来的妆奁中。

又把那笔墨等物一一摆放整齐,一时间那张花梨大理石案子上竟满满当当的,各类名人法贴,数十方宝砚,各色的笔筒,插着如林的狼毫,她瞧了半日,渐觉不妥,都摆在上头,像是炫耀似的,更何况,成府素喜朴直,倘是让成去非看见,指不定又说她轻狂卖弄,满屋子的器具,竟比他那个正经主人的还要多,还要好,合该他嫌恶,琬宁这么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身后四儿何时进来的,竟不知晓。

“啊,姑娘,这么多东西,哪来的?”四儿一壁放置下手中托盘,一壁目露惊喜,忍不住赞叹。

琬宁回身看她,抿着唇角儿一笑:“是我兄长所赠。”

四儿不知她这层,满脸的讶异:“姑娘还有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