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权臣本纪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这小厮想也不用想,脱口而出:“赵爷带回了一个胡人,居然能听得懂咱们的话!”

言罢脑海中不禁浮现那少年的模样,啧啧,长得还真是又怪又俊,那鼻子,那眼睛,那肤色……

成去非并无多少意外,他其实早猜测出七八分,大将军府既遣人来绝对不是闲着没事做,遂问:“怎么不见来报?”

这回把小厮问住了,平日赵器对他们来说也算半个主人,他带回个人来,还没说清出是个什么情况,就此病倒,下人们只把这少年先安置在后院,谁倒也没想起来还得跟大公子回禀此事。

见小厮愣头愣脑,一副局促不安模样,也不强求:“人呢?”

小厮马上回神,连忙道:“先打发在后院,做些砍柴杂事,小人们不知这人来头,只想多半是打仗的俘虏,可既是赵爷的人,也不敢随便处置了。”

说着说着口齿便利索了,小厮偷偷打量一眼成去非,见他面色无异,稍稍放下心来,等成去非比了个手势,心下长舒一口气,一溜烟退下了。

成去非信步直接往后院去了。

门是大敞着的,里头人各自忙碌,成去非也是第一次来,很多人甚至尚未有机缘见过他,因此,有那么几个人瞧见他进来,只面面相觑,手底活却也不停,顿了片刻,恢复如常。

其中一个似是认出了他,来不及招呼众人,忙不迭过来行礼,成去非扬手打断了他,只问:“新来的胡人呢?”

这人愣了一下,很快听明白了,遥遥一指:“在那儿。”

成去非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角落里蹲着一瘦削少年,因背对着自己,瞧不清模样,待走过去没几步,那少年反应敏锐,似有察觉,下巴抵着肩头微微回眸看了一眼。

果真一副好皮囊,成去非同他碰了碰目光,少年并不讶异,也不见慌张,只徐徐起了身,一手执刀,一手拿着张牛皮,地上还躺着几截细麻绳。

少年幽幽盯着他,随着成去非的近身,这才有了几分警惕之色,手中的刀不禁紧了紧。

成去非亦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这少年此刻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既镇定又带着几分倔强,看上去倒一点也不惹人讨厌。

“今日有人来要你,我回绝了。”成去非缓缓说,少年眸中掠过一丝异样,嘴唇蠕动了一下,似是有话想说。

“我不是要你承我的情,只因我实在厌恶那人,不过,我府上从不养闲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成去非冷冷解释道,目光又从少年手中物上过了一遍。

少年只觉眼前人虽神气自若,却异常整肃,猜测这怕就是成府的大公子了。听他这般说,遂闷声回了句:“我不会当闲人的。”说扬起手中的牛皮,继续道:

“行军宿营时,士兵头枕着牛皮制的箭筒睡在地上,便能及早听到夜袭敌人的马蹄声,我正是在做箭筒。”

只这一句,他相信成去非定能听得明白,他得活命,没什么比这更重要,而且眼下,他已嗅出一丝生机,就来自于眼前人,也许,他能更好的活下去也说不定,想到这,少年心中不免涌起一丝久违的希冀。

这些话音里已隐约带着建康官话的影子,看来这少年极为伶俐,成去非更为感兴趣的是,也许这胡人少年真有几分本事,能为他所用,倒也不是坏事。他从不怕放胆用人,持的是“吾能收之,亦能发之”的信念,就好比锋利的刀子,能伤人,也能救人。他从不是固守窠臼之辈。

少年见成去非只微微颔首,折身而去,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重新蹲坐到地上,专心手中的活计。

一连数日,成去非只拿伺候赵器的小厮问话,知道就此再无别样事情发生,身子也一日日渐好,慢慢放下心来。

那边赵器很快得知自己的荒唐事,只一瞬的羞恼,眼前又是那一汪鲜血,灼得眼睛疼。

身边月儿还在,赵器很不自在,要赶她走,月儿登时红了眼眶,不说其他,只说自己是大公子指派的。赵器才想起这层,看她可怜,心底却又异常排斥,等再度见到成去非,那股强烈的羞耻感方复袭来。

“好了?”成去非淡问,见他闷声应了一句,赵器杵在那,浑身极不自在,犹豫半晌终于开口:

“大公子还是让月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小人……”

言及此,不知该如何后续,成去非看他微微发窘的脸,语气更淡:“男女之事,乃人之常情,你不必太在意,很快就会忘了此事。”赵器目光黯淡下去,喃喃道:“小人让大公子费心了……”

“你带回来一个人?”成去非轻描淡写道,仿佛只是顺带的话题。

赵器立马明白他言中所指,自己病了几日,混沌间也想不起此事,眼下大公子骤然提及,面上又有些不堪:

“这少年善养马……其实是小人见他可怜,不,也不是可怜……”几句话赵器说的颠三倒四,自己也难以说清自己如何就头脑发热把人私自带到了府上。

可这终究不合府上规矩,更何况那还是个异族人,赵器心下纠缠,其实自己并非完全出于私心。这少年既善养马,弄到府上来,指不定可以帮上大公子的忙,历来都是北方出良驹,倘江左自己培育出好品种来,将来对胡人作战,也是受益良多。

马匹的遴选、饲养、调教、驾驭等事宜并不简单。他虽经并州一战,但到底还没真正见识胡人骑兵的厉害,士兵如何娴熟地掌控战马,绝非易事,否则也不会成为其作战优势了。

成去非见他神游物外,轻咳了一声:“既有一技之长,留下也未尝不可,你带他到马厩去,试试他的本事,到时我再做安排。”

赵器难以置信地看着成去非,心底又是敬佩又是羞愧,他年幼时便跟着大公子,自然清楚大公子秉性,如今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大公子胸襟,大公子用人向来不拘一格,眼下,这异族人来历尚不清晰,华夷向来有别,大公子竟留了下来,当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边大将军府邸迎来送往,好不热闹,自长府官当日回来禀索要胡人一事以来,樊聪便罕有露面,想必是心中沮丧,没了兴致。

大将军当日听樊聪如此说,虽也想到去成府要个俘虏多有不便,但毕竟樊聪刚立下军功,不忍拂其意,便打发人去了。

不成想,太傅装病,大公子也分毫不给情面,一时恼怒于心,不便发作,却是记在心中,以图日后有机会再报,眼下,并州一役带来的愉悦绝非他事能影响,因此只忙于宴宾客,任由樊聪自己消化罢了。

此时,乐师们正调弦弄管,内侍丢了个眼色,舞女们便排成两列,鱼贯而入,满殿顿时春光丽色盈目。

“大将军,这是新排的白纻舞……”内侍在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