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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不是木生的梦境,亦不是小蝶的梦境,而是这株桃树的。与此同时,那一处,白夙右手亦扶着枯木,光芒乍现,梦境忽地重合,只见白夙亦站在桃树下,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青衣男子,秦晓。梦境一转,青衣男子手执水瓢浇灌着那株桃树,身后一男一女闲坐打趣他视花如命的性子。“木生,你觉得这桃花开得如何?”小蝶对着面前的男子嫣然一笑,然后视线放在了桃花下的人身上。“秦晓亲自养的,旁人敢说不好吗?”树下的男子报之一笑,安心地看着头顶的片片桃红。三人为友,举樽满酒。木生素不喜读书,加上祖辈为商,日后定是要子承父业,而秦晓虽家世贫寒,却才华横溢,已下定决心赴京应考。秦晓走的那日,桃花艳丽,好友举樽送别,他俯首作了一揖,笑道:“酒且斟下,待金榜题名时,必桃下共饮。”而那以后,小小木屋中,只留下青梅竹马的小蝶照看着桃花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离去的人儿却再未归。且说秦晓上京应考,路过一园休息,园主是一女子,种香草桑茧为生,女子姓华名年,言辞温婉,知秦晓之事,便欣然招之共住,居数日,待之既久,两人竟相痴,对着天地拜了堂便共寝交之。秦晓自知女子非人类,可还是甘愿流连于此,但女子却修为尚浅,与秦晓相处一年后便人渐消瘦,不知多久,园子已失了主人。秦晓自居园中,数日后也病卧榻上,知晓时日无多,便提笔写信告知木生此事,信送出无多久便吐血而亡。彼时木生已承父业,小蝶对于秦晓的感情如何,他自是清楚,因此那封信落到手中后,木生因着各种原因,再未踏足那小木屋,整日混于各大富商中,酒色沉迷,却是难掩心中恨意,恨秦晓弃了小蝶,恨自己没有勇气告知她真相,更恨,她爱的人是秦晓。而在这悲痛绝望的爱恋中,木生日夜叹息悲伤,性情大变。终于,小蝶自尽的消息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番梦幻过后,忽闻一声猫叫,而西北地陷,一片崩坏。白夙一把抱过止愚,只见那虚无之中陡然走出一猫鬼。“那是什么?”止愚躺在白夙臂弯中,清澈的眸子看着裂缝中渐渐靠近的猫。“是猫鬼。”亦称猫蛊,传言猫死后会化为猫鬼,古时行巫术者,会利用它们杀人以夺取他人财产。因此,行巫术者会刻意杀死猫以增加猫鬼的数量,为己所用。怀中的人一阵哆嗦,下意识地攥紧了白夙的衣袖。心中正想着,那猫鬼已扑了上来,白夙抱着止愚翩然后退了几步,竟险些踩空,指尖流光一闪便将那猫鬼斩成两截,可须臾之间,那猫鬼竟化为两只。那猫鬼竟斩不得?白夙正头疼间,四周突现几道符纸围困住两只猫鬼,只见姬幽影抖衣,落下雪发,翩然停在符纸前。她嫣然含笑,俯首将手搭在猫鬼头上,乃笑道:“乖,无事了,坏人已经走了……”两只猫鬼在她的安抚下逐渐变得温顺,最后化灵消失。半空中,楚奕珏一手摇着骨扇,一手翻弄寻拨着长发,一脸抱怨,“晦气晦气!好不容易被许了来人界,竟还是收妖捉鬼!”话毕,他便稳当当地落在姬幽影身侧,搭着她的肩膀,“幽影小美人儿,不是说了吗?以后打架这种小事交给男人做就好了。”姬幽影没理会他,周身梦境消失,几人又回到了木生房中,而此时,床榻上的人一脸清秀样儿,虽谈不上无双,却也是一副好皮囊,全然不似以前那副肥胖样儿。“所谓相由心生,便是如此吧。”姬幽影摇头一声惋惜,因爱生恨,心中的丑陋便渐渐吞噬了他原本的样貌。“他怎么了?”止愚拧眉,榻上的人虽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可是面色惨白惨白地,俨然是故去已久。“你可听过痴鬼?”止愚步子后退,定定地站在白夙身侧,手指攥着白夙衣袖。“民间百姓将鬼分为十二类,痴鬼便是其中之一。而痴鬼之中有痴酒、痴烟、痴书、痴棋等等,这些鬼死后痴迷于生前一物,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已死的事实,错过了转生。而木生此人怕是早已死去,却是因着痴情而苟存于世……”楚奕珏眉梢含笑,一步跨到止愚面前,手中的骨扇拍着眼前小人儿的脑袋,心头乐着,“不过你这小不点儿读书少,怕是不知道……啊!”止愚冷眼看着他,在他不断地嘚瑟中反手将他的手一折,骨扇落地,屋内的人瞬间鬼哭狼嚎的,直至从魔爪下脱离,依旧心有余悸地蹲坐在墙角,内心暗咒。束缚木生的恶灵与执念尽散,他便也去了轮回,他们亦没了留下来的理由,姬幽影先一步跨出屋子,“走吧,该回重涵宫了。”白雪如柳絮般拂过青绿石墙,拂过灯盏,面前突然晃过两只蝴蝶,止愚仰头,见它们飞向天际,“姬幽影,你说人真的会变得那么可怕吗?”姬幽影停在她身侧,雪花与皓发融为一体,冻结成冰,“不论是谁,体内都存在着‘理’和‘情’,两者互存,一旦失了平衡便会如木生一般,从原本的温柔文雅变得暴戾残忍。”止愚睁着纯净的大眼睛望向她,有些迷惘。“听不懂吗?”姬幽影牵着她的小手,跟上前面的两人,“就好像走在你前面的人掉了银子一样,你手会下意识地去捡起,然后放入自己衣袖中,可心却告诉你要唤住前面的人,提醒他掉了东西。木生即是如此,所有人亦同,只可惜,总有一些人的‘情’吞噬了正确的‘理’。”止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低声细语,“可要可不要,不要。”“对。”姬幽影眉眼一弯,握紧她渐渐发凉的手指,“可杀不可杀,不杀。”止愚仰头,在她溢满笑意而又算计的眸子下,生硬地摇了摇头,“不要,可杀不可杀,杀。”姬幽影嘴角一抽,抬手扶额,合着半天教导都是喂狗了吗?脚上的红靴踢开一团雪,止愚接着又问道:“那你觉得谁错了?”仰头思虑了片刻,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回答她的法子,姬幽影轻笑,漂亮的眸子中全是无奈,“一只饿狼和一个几日不曾进餐的人相遇了,狼想,只要吃了这个人便可以活下来,而那人也是这般想的,后来他们在恶斗中死去,入了阎王殿,那人控诉狼,说当时让他吃了便不会都死掉,而狼亦斥责着那人,说早早让它吃了便不会如现在这般多事,你觉得他们谁有错?”止愚默言,低头踢着脚下的雪花。许是因为止愚的步子跨的有些小,两人与前面的人距离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