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高辣小说 - 烟花之盛在线阅读 - 86.发给我。

86.发给我。

    苏青坐下来收拾了一下心情,调整好状态,带着最甜美可人的微笑走了出去。

大家一秒就认出了她,纷纷大惊小怪地瞪大了眼,还有两个女生捂住了脸尖叫。

这样的开头以后,接下来的见面会就很顺利,苏青就像真的跟小姐妹们下午茶一样,跟来的粉丝们讨论了些关于的内

容,又问了问他们想听她录什么内容,还闲聊了几句。

杨欢自然会安排好新闻通稿发布,唯一的风险就是怕那几个粉丝手快,拍到了谭鸥进门的照片,回头再八卦地发到网上。

但这事苏青又不好主动让大家不要乱讲话,只好听天由命了。

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见面会,苏青一个头两个大地开车回到了家,先在车里坐着纠结了一会儿。

她还是不敢把谭鸥是Raoul这件事告诉沈重。

沈重现在敏感得很,还有一点以前从来没有的自卑,上次谭鸥不过是隔空喊话,他都闹了一场小别扭,后来还非要把谭鸥签到

自己公司来,这次他要是发现一直被苏青当做“soulmate”的人居然是谭鸥,只怕又要胡思乱想。

她又把谭鸥给她留的评论翻出来看看,也真是奇怪,以为Raoul是沈重的时候就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让她悸动不已,一旦发现

Raoul是谭鸥了,再看那些评论就觉得不过如此,也就是客观的好评而已嘛。

同样的话,从谁口里说出来真是意义大不一样。

苏青从车里走出去,在大门口就碰到沈重。

他正在很认真地指挥别人贴春联。

苏青觉得奇怪,沈重一贯是不大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的人,也不乐意过节搞气氛什么的,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蹑手蹑脚地从他背后潜行过去,一把搂住他肩膀问:“沈先生,今年怎么有心情贴春联?”

她再往地上看看,还有很传统的大红灯笼和鞭炮等着。

沈重一本正经地说:“许诺虽然是华裔,但是都没有好好过过春节,要让她见识一下真正的新年是怎么过的。”

苏青失笑,这个人好像明里暗里都爱跟许诺较劲。

“他们只有除夕晚上回来吃年夜饭哎,年初一早上就飞去澳洲,一个晚上而已,你还这么兴师动众?”

沈重抿住唇点点头说:“今年沈默在,可以有人替爸妈去上头香了。”

“嗯。”苏青点点头,“让他带许诺去见识一下年初一凌晨庙里人山人海的盛况。”

沈重想到这点就莫名有点得意,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好了,外面冷,我们先进去,等下弄好了再出来看。”苏青拖住他手往屋里拽。

沈重一边回头看着春联一边问:“今天怎么样?见到你的soulmate了吗?”

苏青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挺好的呀,不过那个叫Raoul的没有来。”

还好她没有直接问过沈重Raoul是不是他,不然真是丢脸丢大了。

沈重也没有多问,只是抬头看着她认真说:“我一个人在家也很安全,而且我现在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了,也不会被困在床

上下不来了,你如果有喜欢的机会,可以出去演戏了。”

苏青敷衍道:“哎呀都快过年了,现在谁还有心思做正事嘛,春天到了再说好不好?”

沈重顺着她点了点头,“那我正好这段时间试一试自己上洗手间和洗澡,如果这两件事能搞定的话,就不需要你整天陪住我

了。”

苏青蹲下去把脸赖到他胸前:“这么快就不想要我抱你啦?不要嘛,让我再缠着你一段时间嘛。”

她其实很多时候都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沈重更依赖她,还是她更依赖沈重,但只要想到出去拍戏要跟他分开,她就心里酸酸的。

但她又不想显得自己是个很没出息的沈太太,暗自打定主意不管有什么戏来找她,她都暂且说没兴趣、不想演就是了,沈重至

少不会在这方面逼迫她。

沈重低头吻吻她发顶,“好了,这事过完年再说。外面有人看着呢,不要耍赖,起来吧。”

他越这样说苏青越忍不住想耍赖,整个人软到他腿上,两手穿到他膝盖底下抱住他腿,哼哼唧唧地不肯起来。

沈重很无奈地摸她脑袋,“现在一点都不听我的话了,嗯?”

苏青脸皮愈发厚起来,往他身上爬过去说:“抱抱。”

沈重回头看了眼落地玻璃窗外正在挂灯笼的两个人,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毫无办法地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一手抱住她

腰,一手去拨动轮椅的cao纵杆。

“沈师傅的车最好了。”苏青倒在他的肩头,“如果能让我坐一辈子的话也不错。”

她开始时不时地试探着说些这种“一辈子”的话,给沈重做铺垫,希望他以后过了“否认”这个阶段也不会太伤心。

但是沈重从来没有接过她这样的话题,通通选择刻意无视。

除夕那天沈默和许诺下午就来了,但沈重从中午过后就开始不断地接电话,大多是来互相拜年问好的生意伙伴,电话多到他的

手机一直都插着充电器拔不下来。

沈默和许诺就窝在客厅的角落里打电动游戏,苏青则在书房里给沈重端茶倒水,冒充苏秘书。

千篇一律的客套话听得她耳朵很快都起茧了,审美疲劳地戴上了耳机听音乐,难为沈重居然还能时时保持微笑,一个接一个地

不停寒暄。

沈重中间收到一个叫“李庆”的人打来的电话,他没有立刻接,而是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苏青。

她大概在看什么搞笑综艺,捧着平板戴着耳机,笑得捂住了肚子。

李庆是沈重请来盯着何方的私家侦探,跟保镖老胡以前是战友,话很少,汇报何方的情况也都是言简意赅地发消息,没事是不

会打电话来的。

沈重接了电话,李庆难得地有点犹豫:“昨晚我在他常去的棋牌室听见他跟人吹牛,录下来了。按理说应该等到年后的,但

是……”

“但是什么?”沈重轻声问,“发给我。”

李庆安静了一秒,“那行,过年这几天热闹,心情也许能好一点。”

87.你瞒了我半年了。

李庆挂了电话就发了段录音过来,沈重又看了一眼苏青,才点开了那条录音。

他的耳机里先是传来一阵嘈杂的麻将声,几秒钟后才是一个人跟别人高声吹嘘的讲话声。

“……同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前再拽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大小便都不能自己控制?所以他老婆

根本碰都不想碰他!苏青本来就不爱他,嫁给他就是为了钱,现在肯定就等着他死呗,有钱又怎么样?有钱能买来两条腿吗?

能买回来女人的心吗?……没错,我是换过他的药,可我那是见义勇为!他那种人出车祸就是老天开眼,还配吃什么神经康复

的药?我从第一天起就全换成了维他命!不管以后再有什么新的技术,他的神经也早就彻底毁了,根本不可能再好转了,错过

的机会就错过了……就算他再怎么告我,我最多坐个两年牢就出来了,他却要瘫一辈子了……哈哈哈……”

说话的人听起来醉醺醺的,刻薄愤恨中带着一丝洋洋得意。

录音里的背景有些喧闹,沈重听了三遍才把每一个字都听清了。

他有些恍惚地再看了一眼苏青。

她依旧对着平板笑个不停,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想叫她,动了动嘴唇,却一点儿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李庆又把电话拨了回来,问:“沈先生,怎么处理他?”

沈重没有片刻犹豫:“不要让他回家过年了。”

“好。”

沈重依旧很冷静:“你不要亲自动手,不要露出马脚,有法子吗?”

“可以。棋牌室等下四点关门,年初八才会开门。有一个杂物间,带锁,把他引进去,这几天都不会有人知道。”

沈重沉默一瞬,“不要让他死了,生不如死就行了。”

“您放心,我有分寸。”

“他家人那边先做点手脚,不要让人担心。”

李庆胸有成竹地说:“先趁他不备,拿他的手机发个机票行程,就说出国玩去了。”

沈重居然还有心情跟李庆客气:“大过年的,辛苦你了。”

“沈先生您不要见外,我女儿去年生病,要不是您及时付了手术的费用,就救不回来了,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沈重没有多说,挂掉电话先给李庆转了一笔辛苦费。

下一个电话很快又响了起来,沈重甚至没来得及多做思考,就又开始了机械化的寒暄,在一场接一场的对话中看着天色一点点

黑下去。

沈重下楼去吃年夜饭时就关了手机,否则一顿饭都吃不安生。

这顿年夜饭吃得分外和谐,沈默和许诺两个人今天都特别乖巧伶俐,一点都没提尴尬的话题,许诺反而非常赏脸地问了沈重很

多关于过年和祭祖之类的规矩,还打听了很多沈默小时候的事,完全让沈重过了一番当家长的瘾。

沈重很少一个晚上说这么多话,也一直都是微笑着的,苏青觉得他好像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的笑脸,犯花

痴般地托腮跟着傻笑。

吃完饭以后四个人还拿出麻将打了几圈,沈默和许诺两个人十一点前后出发走了,先要去庙里,赶在大年初一的零点烧一柱头

香,然后就直接去机场,赶航班去澳洲。

沈重和苏青送他们出门,沈重叮嘱道:“如果人实在太多的话不要硬抢头香,心思到就可以了,爸妈不会介意的,他们原来也

不是每年都能抢到头香。”

沈默大概是不好意思跟沈重表白,突然对苏青说:“我会抢到头香,让菩萨保佑哥哥好起来的。”

他一本正经地讲这种迷信话,一脸的天真赤诚,逗得苏青忍不住笑起来,点头说:“他已经越来越好了呀,说不定很快就可以

站起来了,你不要给自己、给菩萨这么大压力了啦。”

沈默摇了下头,一脸义无反顾的样子,许诺也很无奈地笑着摸摸他头。

沈重则没有对沈默的热诚发表任何意见,只平静地说:“路上小心。”

沈默两个人告别上车,沈重就掉头往房间里开。

苏青还是觉得很高兴,边走边说:“过年了果然大家心情都好,现在家里又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太好了。”

这次沈重已经吸取了教训,虽然放了底下人三天假,但是下午王妈和其他人走之前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各种中西菜式都有,

接下来每顿只要热一下饭菜就行了。

沈重自己往电梯去,对苏青说:“我先上楼,你去爆一份爆米花来,我们可以看电视守岁吃。”

“好呀。”苏青乐呵呵地就去了。

她弄好爆米花泡了茶,哼着歌端着餐盘坐电梯上楼,刚一出来就吓得停下了脚步。

沈重坐在楼梯口,轮椅已经完全卡在了楼梯边缘,再往前几公分就要连人带椅翻滚下去。

“你……”苏青下意识地要走过去。

“不要过来。”沈重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对着楼下说,“我有事要问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他的声音里好像凝着万年寒冰,下颌骨的线条紧紧绷着,英俊的眉眼有一半落在灯光的阴影里,显得分外喜怒难辨。

苏青脊背上的汗毛一瞬间都竖了起来,心跳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努力镇定着,缓缓弯腰把餐盘放在地上,小声说:“你先退回

来……”

“你知道的。”沈重打断她,异常平静地问,“我原来吃的修复神经的药都被何方换成了维他命。你知道的,对不对?”

苏青的心跳一下猛地消失了,全部的五脏六腑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重看看自己的腿,语速又慢了一些:“你一直说喜欢我的腿,喜欢现在的我,一辈子照顾我也没关系,因为你知道我根本就

不会好了。”

“我……”苏青一个字都说不下去,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动,泪水已经飞快地涌了上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重离得远远地问。

苏青不敢撒谎,哽咽着说:“那次……那次我从剧组回来,把你的药送去检测的时候……”

沈重盯着楼下点点头,勾起唇角轻轻一笑,“半年了。青青,你瞒了我半年了。”

88.哭有什么用?

“我……我不是故意要瞒你……”苏青的眼泪倏地滚了下来,但她一时还不敢哭,还想着要先说清楚:“……我怕你知道了

会……会生我的气,会怪我当时没有看好你……所以我、我不敢告诉你……”

沈重又笑了一下,“所以你就看着我像傻子一样拼命复健,还由着我整天发梦,骗我将来还能站起来。”

“我、我不想你不高兴,你每天都那么认真,我怕你……”苏青战战兢兢地解释到一半,沈重突然cao纵着轮椅又往前进了几公

分,身下的轮子已经有一点点悬空了。

“不要!”苏青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整个人软在地上,已经完全止不住泪,“阿重,你怪我好了,是我不好,从一开始就是

我不对,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是我骗你。你先退回来好不好?你先退回来再骂我……好不好?”

沈重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她的哀求,只是神游物外一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声音飘忽地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我不会

好了,错过的时机就不会再有了。你知道的,你连我现在这样能不能骑马、能不能坐滑翔伞都研究过了,你只是一直不告诉

我。”

苏青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都能拿出来做呈堂证供。

苏青没有反驳他的借口,也没有给自己辩白的心情,只是半跪在地上往楼梯的方向爬了爬,小心翼翼地说:“阿重,你先过来

好不好,我……”

她已经哽咽地说不下去,又想冲过去,又知道自己快不过他的轮子,一时间纠结地泪如雨下。

断了线的眼泪沿着她的脸颊径直滚落,直接砸在地毯上,洇出了一小块湿迹。

沈重依旧垂着头,怔忡了许久,才恍恍惚惚地说:“我从来没想过……你会骗我……”

他终于转头看了苏青一眼,冷静下来质问她:“你怎么能每天都骗我,骗了足足半年?你是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你以为我永

远都不会知道是不是?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何方?根本就轮不到沈默对他动手,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怒意冲冲,眼看就要爆发,最后却戛然而止。

苏青已经被眼泪完全模糊了视线,下意识地抹了抹眼泪,抽泣着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应该瞒着你……都怪我,好不好?沈

先生……都是我的错,你……你不要……”

她说不下去,只能抬起头来,隔着满脸泪珠祈求地看着他。

沈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声音又平静飘忽起来:“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他说着就cao纵着身下的轮椅退了几步,掉头就往卧室的方向而去。

苏青坐在地上呆了几秒。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哭根本没有用,要不是因为她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他现在也不会这么惨。

沈重进了卧室就重重地摔上了门,苏青被摔门声惊醒,飞快地爬起来冲过去,一边敲门一边尽力冷静地说:“阿重,你让我进

去好不好?我……你要是生我气的话,我就不碰你了,你让我进去陪着你就好。”

沈重没有回答,房门被他从里面锁上了,苏青用力拧了几下门锁都拧不动,又忍不住带着哭腔喊:“求求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沈先生……沈先生……”

她不停地敲门哀求,片刻后沈重终于开了门,退后了一些让她进来。

他脸色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苏青一进房就知道糟糕了。

沈重原来睡的那张单人的护理床被从仓库里搬了出来,已经铺好了,放在离他们大床最远的墙边。

家里的佣人晚饭前就都放假回去了,他是下午就知道了这件事、让人把床搬进来、等沈默他们走了才来跟她算账的。

他从下午到晚上都这么冷静,连逼她说实话的方式都算得完美无缺,是因为他早已经想好了,不要再碰她了。

苏青的眼泪一瞬间就停了下来。

沈重一言不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那张床,自己掉头去了洗手间。

苏青不敢说话,更不敢放他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跟到门口,咬住嘴唇站在角落里盯着他。

沈重当她不存在似的,平静地刷牙洗脸,然后调转轮椅的方向,把自己往马桶上挪。

他还没有自己一个人做过这件事,一时有点犹豫,苏青弱弱地刚往前走了一步,他就抬头瞪了她一眼。

她只好定住脚步,忍着眼泪看他抓住马桶周围的支架,一点一点地转移自己不能动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角度的原因,他虽然顺利地坐了过去,但是两条腿却不自主地开始抖动。

沈重要抓紧支架才能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根本腾不出手去按自己的腿,苏青飞快地走过去,跪在地上按住他的膝盖,把他的

两条腿搂在自己怀里。

他的腿还是那么长,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即便此时在她怀里像拼了命似的抽动,也挣不开一分一毫。

她不敢抬头看他,知道他现在一定因为难堪而转开了脸,眼底也一定因为剧痛而泛起了血丝。

她埋头等他平静下来,便悄然站起身,抹干脸上的泪,默默退回了墙角。

沈重一个人折腾了很久,最后已经精疲力竭,从洗手间出去就径直上了那张单人床。

从圣诞节到现在,苏青已经看着他转移过很多次了,但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漫长折磨。

沈重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艰难,每移一点点都要停下来攒一口气,仿佛都要提醒她,她曾经犯的是多么可怕的错误。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杀人凶手,回到了自己的命案现场,眼睁睁地看着满地的血腥,动弹不得,呼吸不了。

沈重没有脱衣服就躺到床上盖上了被子,冷冷地说:“关灯。”

苏青默默地走去关了灯,摸黑走到自己那间浴室,洗了洗脸。

窗外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经久不绝。

她没有想过自己的农历新年要这样开始,她的公历新年明明是以那么精彩的方式开启的。

苏青回到卧室里,下意识地往沈重那边走了两步,但他立刻就转头对着墙,她只好退到大床边,坐下发了会儿呆。

沈重一点声音都没有,但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所以她不敢哭。

新年的鞭炮声渐渐停了,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苏青在床边茫然无措地坐了很久,起身光着脚走到了衣帽间里。

她拉开最角落那个收纳棉被的橱门,钻进去缩成一团。

她需要先哭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哭够了才能再出去跟他道歉,才能再克制住自己不要惹他讨厌,才能再有力气死皮赖脸地抱住他,求他不要生气,更不要难

过,不要放弃。

她整个人都趴在柔软的棉被里,紧紧地关上橱门,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压抑着不敢出声。

她甚至都不恨何方了,她更恨她自己。

眼泪裹着情绪大颗大颗地往外涌,一时半会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几分钟以后突然有人敲了两下衣橱的门。

苏青下意识地拽紧了橱门,不让外面的人拉开。

外面那个人敲了两下就放弃了,只用力拉开了一点点门缝,塞了一样东西进来。

一只装着压岁钱的红包。

跟沈重在一起的第一个农历新年时,他曾经说过,她没有爸爸了,所以以后每年的压岁钱,都由他来给。

苏青握住这个厚厚的信封,一时间愈发哭得全身颤抖。

“青青。”沈重在外面叫她,“你想哭就出来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