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大梦想家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一次见送礼送得像谢淮这么磕碜的。

——一杯红枣豆浆,三块五毛钱。

她心里嫌弃的同时又有点得意。

几年难遇的问题学生也没看起来那么刺头,管教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学生会的干部很喜欢到她办公室玩,下了早课后三三两两聚过来闲聊。

伊美贤众星拱月般坐在学生中间,有一搭没一搭和他们聊天,她眼睛瞥到那杯红枣豆浆,嘴巴有点干。

她插上吸管,刚喝了两口,谢淮鬼一样出现在门口。

他懒散地倚着门框,眸子漆黑,唇边挂笑:“伊老师,我豆浆忘了拿。”

屋子里的学生纷纷看向伊美贤手里的豆浆杯。

伊美贤:“……”

谢淮盯着她的手看:“啊,已经被您喝了吗?那算了。”

他颇有些遗憾。

伊美贤被这么多学生看着,面子上下不来,尖着嗓子说:“……别算了啊,来,我把钱给你。”

这时候但凡懂事的都该接一句:“不不不,哪能要老师的钱啊?”

谢淮显然没有懂事的自觉,他慢悠悠走进办公室。

“三块钱而已,按理来说不该让老师掏钱。”他笑笑,“但您是位严于律己、两袖清风的好老师,我怕您拿学生的东西,心里过意不去。”

伊美贤掏出钱包,里面只有一百元的整钞,她面色难看。

谢淮翻了翻自己的包,找出一把做生意收的零钱零零散散摆在桌上。

他安慰伊美贤:“老师别担心,我找得开。”

*

傍晚六点的天光昏黄,照得女生宿舍半明半暗。

赵珊琪在用电煮锅煲粥,锅里氤氲起层层白气漫散在空气中。

祝子瑜笑得仰在椅子上:“我真是服了谢淮,别人对伊美贤有意见也就背后吐槽几句,他是怎么做出这种事的?听说谢淮走了以后,伊美贤在办公室脸都气绿了。”

赵珊琪听到她说谢淮,转过头来:“谢淮他也太孩子气了。”

她问安静在旁没插话的夏夏:“夏夏,你和谢淮熟,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啊?”

夏夏在位子上做英语作业,闻言停下笔:“谢淮应该什么也没想。”

她觉得赵珊琪说得对,谢淮就是孩子气,也只是孩子气,他不是第一次挨伊美贤的骂,却是第一次和她对着干。

夏夏觉得是伊美贤戳中了谢淮的点,就像常市警局那位警察一样。

伊美贤不是骂他考得差,她骂他蠢,连抄答案都不会。如果这事反过来,谢淮抄答案被逮住挨骂,他估计一声都不会吭。而在这种情景倒置下,是个人都会有点脾气。

——抄答案的人你不骂,却来骂一个自己做题的。

谢淮就像个孩子。

他一身难平的少年棱角,有些事毫不在乎,有些事却很较真。

蔡芸从外面回来,三人知道她和伊美贤关系匪浅,不约而同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蔡芸把几张表格放到夏夏面前,冷淡地说:“贫困生助学金申请,填完给我。”

夏夏拿起那几页纸看了看,要申请贫困补助的流程很麻烦,首先需要贫困自述,户籍地政府部门盖章证明,最后辅导员会和家长联系,有时还要走访家里确认情况是否属实。

夏夏把表还给蔡芸:“我没说要申请补助,留给别人吧。”

蔡芸神色嘲讽:“夏夏你装什么啊?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还在这打肿脸充胖子呢?”

夏夏表情淡淡的:“嗯,你说得都对。不过我揭不开锅也不会去偷你家大米,少替我cao心了。”

蔡芸:“随便你。”

她冷笑:“忘了你跟你说,我刚才在楼下遇见你那民工亲戚了,他有事找你,让你下去一趟。”

夏夏不解:“什么民工亲戚?”

赵珊琪见她俩快吵起来,连忙插话:“昨天晚上我和蔡芸出去吃饭,在校门口遇到一个民工打扮的男人,他拉住一个人就问认不认识夏夏,他说是你亲戚,我就把你电话给他了,他没联系你吗?”

夏夏眉宇间全是困惑:“我家没人在南城。”

话音刚落,她手机响了,来电是陌生号码,归属地在常市。

她随手接起。

对面是个男人,声音粗哑,嗓子眼里似乎粘着稠稠的痰咳不出来:

“我就说那天没眼花,夏夏,你让我找了好久啊。”

那声音刚一进耳朵,夏夏的脑子轰然炸开,握着手机的姿势僵硬在那里。

远处斜阳落山,遁入层叠的山影之中。

天际只剩云蔼与赤色霞光,浑浑缠缠交融在天与山的缝隙中。

夏夏手机没拿稳,啪嗒掉到了地上。

☆、018

夏夏从没恨过魏金海。

哪怕他自私吝啬,低劣的小市民嘴脸,从没让她过上不用为钱担忧尊严体面的日子,哪怕她高考失利有魏金海那破烂土方的原因,她也没有恨过他半分。

她对魏金海而言不过是个拖油瓶,他能让她住在家里,给她吃喝,让她读书,夏夏心里已经很感激他了。

在过去那些年里,夏夏甚至一刻都没停过讨好魏金海。

平日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就去做家务,做饭、洗衣、擦地,只要魏金海不睡觉,她就一刻也没闲过。

她不怕日子过得苦,她只怕某天魏金海把她们扫地出门,那时吴丽又会带她回乡下。

她不想回去,乡下有魔鬼。

*

生父去世时夏夏还小,过了这么多年,她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堪,只记得那阵子屋里总挂着一片白,来家里吊唁的人把门槛都踩矮了一截。

小夏夏不懂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过多悲伤,傻乎乎蹲在院子里的角落玩泥巴。鸡圈里的公鸡飞出来了,她甩着柳枝去追,鸡扑棱起翅膀,扬了她一脸飞灰。

她跑到厢房墙角,听见屋里吴丽啜泣的声音:“滚开!你哥才刚走,你有没有良心?”

吴丽被夏军压在身下挣扎,上衣撸到胸口,裤子半褪到膝盖,露出白花花一片rou来。

吴丽听见门吱嘎响的动静,回头看见夏夏,手忙脚乱把夏军推开。

夏夏茫然站在原地。

夏军提上裤子朝夏夏走过来,垂涎的目光在她软白的胳膊上打量。

吴丽冲过来抱过夏夏:“你别看她。”

夏军砸吧着嘴,没滋没味走了。

*

夏军是夏父的堂弟,按辈分夏夏该叫一声叔。

他年轻时游手好闲,人到中年没家没业,靠在镇上做泥瓦匠过活。

他每星期回来一趟,自己家门不进,一头扎在吴丽炕上,睡过一宿第二清晨天亮又提着东西离开。

夏夏晚上一个人睡,听着隔壁屋子的动静整夜不敢发出半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