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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中倒也有几桩难解之事,若是与佛有缘,还要恳请佛祖庇佑。”他上前几步,仰起头来,正视着面带悲悯的如来佛祖。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佛扬善惩恶?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循环?若是如此,他的手上也早已沾满了血腥,为何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而谢隽春每每劝他收拾戾气却早早地被人烧死?卫简怀双掌合十,心中默念:若是佛祖有灵,能让谢三郎复生,朕便信你,从此之后敬天爱人。念完之后,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愿许得有些不可思议,实在可笑。“陛下……”耳边传来一声轻唤,卫简怀转头一看,只见叶宝葭眼神焦灼地看着他,欲言又止。这是担心他言行不敬惹恼佛祖吗?卫简怀哂然一笑,重新回过头去,神色坦然地拜了三拜,心中再次默念:哪一日这个名叫叶宝葭的女子若是真心喜欢上了朕,朕便也信了你,再来为你重塑金身。叶宝葭见他拜了佛祖,这吊在半空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卫简怀是桀骜不驯的,旁人的话若是不入他的眼,压根儿不会理睬。当年处死废帝时,几名老臣反复进言,说毕竟是兄弟,血脉相连,我朝向来以仁治国,若是兄弟相残,只怕先帝在天之灵也要震怒,佛祖也不能相容。然而卫简怀还是二话不说鸩杀了废帝。他是在战场上沾过无数鲜血的,原本就带着煞气,经此一事,更是显得杀孽深重,当年谢隽春一直为此担忧。成了叶宝葭之后,眼不见心不烦,她打定主意和皇家再无瓜葛,可如今阴差阳错,她不得不再和卫简怀有了牵扯,便本能地再次为他担忧了起来。幸好,普善禅师并没有半点的不悦,一脸淡然地将天子一行请到了斋房,此时已经将近未时,大家也都饥肠辘辘,备好的素斋入口分外美味,几乎一扫而空。普善禅师坐在下首,和叶宝葭相邻,微笑着看着她:“看起来宝葭姑娘心情不错,胃口很好。”叶宝葭无奈地笑了笑:“大师替我批的好命,可害苦我了。”普善禅师莞尔一笑:“秦公子自有他的命定之人,宝葭姑娘不必太过忧虑。”叶宝葭奇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他?好歹我也该担心一下我自己吧?”普善禅师宣了一声佛号:“由爱而生忧怖、生敬畏、生悲悯,宝葭姑娘,你的命格已定,任重而道远,却无须担忧,顺从本心即可。”“你们在说什么?”卫简怀横插了一句。他坐在上首,见叶宝葭看也不看他一眼,一直和普善禅师说话,不由得心中略有不快,语气也并不和善。“陛下,我和宝葭姑娘正在说你。”普善禅师面不改色地道。“哦?说朕什么?”卫简怀的脸色稍霁。“陛下心怀慈悲、宽待万民,实乃北周之福。”普善禅师道。叶宝葭“噗嗤”一声,刚刚入喉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硬生生地才咽了下去:原来,普善禅师打起诳语来也一套一套的,分外好听。卫简怀忽然不出声了,只是定定地看着普善禅师,斋房中的气氛一下子便凝固了起来。叶宝葭心中“咯噔”了一下,正搜肠刮肚找话想打个圆场,卫简怀的嘴角一勾,缓缓地道:“大师不必拿话将朕,这些话,朕从前的老师没少和朕说,就连朕的中书令谢爱卿也时时在朕耳边提点。只可惜,朕从前学着宽待万民时,却被当头一棒,从梦中砸醒。”“有些渣滓,宽待他们又有何用?必得以暴制暴,才能让他们俯首帖耳,”卫简怀的语声阴冷,“就好比那个放火烧了谢爱卿的,还有暗中谋划害了我皇姐的,朕便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永世不得翻身!”第52章白角篦(六)从六丽寺出来时,叶宝葭一路都有些沉默。方才上山时轻松自然的氛围仿佛一下子便不翼而飞了。显而易见,卫简怀已经查出了什么,背后的主谋是谁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会是谢汝庭吗?不可能,谢汝庭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设这样的连环套,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马前卒。她思忖着,将整个冀城中所有和皇家有关的王公贵胄捋了一遍,有个身影在她脑中渐渐清晰、盘桓不去。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加害卫婻、加害谢隽春?那人身患脚疾,从一开始就没有逐鹿天下的资格,平时看上去也安心当着他的安乐王爷,若是有野心,当初废帝和卫简怀混战时他就在京城,若是横插一脚,鹿死谁手也不一定。到了山下,叶宝葭正要上自己的马车,卫简怀叫住了她,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皱着眉头问:“怎么,刚才的话吓到你了吗?”他略有些后悔,姑娘家心肠软、胆子小,只怕这会儿在害怕他那几句杀气腾腾的话了,这一路上一声不吭,再也没了刚才上山时的笑颜。叶宝葭摇了摇头,凝视着他,眼神柔和:“至亲之人被害,陛下生气也是人之常情,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卫简怀轻吁了一口气,不由得哑然失笑,他什么时候也会在意起别人的想法了?这温柔乡实在是英雄冢,太过消磨人的意志。“不怕便好,”他轻咳了一声,“今日天色不早了,得快些回城,改日朕再带你出来玩。”还要改日再出来,这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叶宝葭心中暗暗叫苦,委婉地提醒:“陛下说了,要给我时间慢慢想清楚的。”卫简怀满心的喜悦顿时被针戳了似的漏了个精光,他略带不快地道:“如果说朕后悔了呢?”叶宝葭愕然瞪大了眼睛,一双墨瞳中映满了他的身影,就连那张红唇都微翕着,透着一股不敢置信。算了。君无戏言。卫简怀心软了。“别这样看着朕,”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要不然朕可真的后悔了。”叶宝葭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迅速地挪开了视线,逃一样地上了马车。卫简怀在原地回味了片刻,翻身上了马,正要下令出发,叶宝葭又从车窗上探出头来,轻声问道:“陛下,害死谢大人的幕后凶手找到了?”“八九不离十吧。”卫简怀随口道,“和害了皇姐的应当就是同一个,只是还少些罪证。”“那……你小心些……”叶宝葭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叮嘱了一句。那人连卫婻、霍家都敢算计,又能在谢隽春不知不觉中将谢汝庭买通,必定是阴险毒辣得很,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招。被佳人如此关切,卫简怀心花怒放,抿了抿嘴角矜持地道:“放心,这次等朕将所有罪证拿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