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养匪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rou上桌,还顺带炒了几盘小菜。秦念将烛芯拨亮了些,烛光将她的影子扑朔在墙上,没来由地晃荡。谢随在她对面坐下,一边道:“我的手艺是不如你,也不知你怎么从来都不说,愣是让我给你做了十年的饭。”

秦念懒懒道:“我是小孩子嘛。”

谢随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最开始给你做饭的时候,我那叫一个紧张……”

“我知道,那一次,你放了快半碗的盐,又赶忙舀了一大瓢的水,对吧?”

谢随一愣,“你知道?”

秦念双唇微抿,竟是笑了。

一个清清淡淡的、忍俊不禁的笑,却还掩饰着喝了一小口酒,好像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笑了。但她的双眸里已飞出了笑影,随着她的眼睫毛忽闪忽闪,那笑容便仿佛温柔地折出来水色的羽翼,又静静地收拢了,停靠了。

谢随低下头,默默地饮酒,却只觉越喝越渴。自己素来觉得是世上最可爱的酒,眼下看来却令人口干舌燥,不再那么可爱了。

一杯酒忽然敬到了他的面前。

他最先看见的却是那只举杯的手,很白、很细,指腹有茧,指甲都修得干干净净。

“时隔五年,我们总算又一起过上元节了,不论好事坏事,总要先干一杯。”秦念看着他,说道。

谢随笑了,“不错,先干一杯。”

两人碰了杯,一同仰首喝下。便听秦念轻轻地问道:“你今日,不开心么?”

***

你今日,不开心么?

谢随有些恍惚。

他总以为念念已变了很多了,已变得顽固、倔强甚至冷酷了,可是她这句话问出来,他才隐约察觉到,或许她完全都没有变。

这句话,与她过去说的“大哥哥,你不要生气,我明天一定能做好的”,有什么差别?

都是在讨好他,想尽办法地讨好他,而已。

他的心尖上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很疼,密密麻麻的疼,渐渐地扩散到四肢,令他举杯的手都微微颤抖。这种疼不同于他在延陵侯府的佛堂屋檐上的时候,这种疼,他知道是无害的,它只是来自女孩自保的心情。

谢随于是努力地坦荡地笑了,“团团圆圆的,哪有什么不开心。”

秦念端详着他的表情,忽然走到窗前,他还未及阻止,她已一把推开了窗。

带着雪粒的冷风骤然灌入,对面侯府的挑脚飞檐上竟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然而即使是风雪也没能令对面高楼的流光溢彩减损半分,今夜也不知是请了哪里的班子,丝竹声悠扬地奏起,其中还隐约夹杂着推杯换盏、呼朋唤友的热闹声响。

“谢随,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爷爷在洛阳城下捡来的。若要说什么家人,那我只有两个家人,一个是爷爷,一个是你。”

秦念侧目看着对面侯府笙歌欢宴,静静地道。

“我也许不能体会你此刻的心情,但是谢随,我希望你知道,你是我的家人。”

谢随以手抵额,笑了起来。除了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秦念转过身来,凝注着他。她的背后就是那连绵灯火,柔柔的,暖暖的,仿佛将她的目光也融化成一片静谧的湖。

谢随捧着酒杯、扶着桌子站起,也走过来,往那夜色下的楼宇看了一眼,笑吟道:“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他轻声道,“十五岁之前,我一直以来,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

秦念轻轻地道:“我已说了我不羡慕。”

谢随笑道:“我也已不想再回去了。你还记得长江孤岛上的那些和尚们吗?我总是不能懂,这一辈子都没过好,他们怎么就以为自己可以过好另一辈子?”

秦念微微垂下了眼帘。

她现在也已明白了,要将自己的人生一意孤行地坚持走下去,其实并不比让人生重新开始来得更容易。

“念念。”他忽然唤了她一声。

她一怔抬头,才发现他已经站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我将你带来延陵,为的就是和我自己的过去,作一个了断。”

他凝望着她,眸光深而沉默,仓促间她竟感到不能抵受,乃至于后退了一步。

他却好像被她这一步给刺痛了,眼帘微微地垂落,夜色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拓下沉沉的暗影。

“念念,你曾问我,五年前的事情,我是不是都忘记了。”他慢慢地说道,好像每一个字都在拉着他陷入泥淖,他一边挣扎,一边却更认真地凝注着她,“可是,我怎么可能忘记?那样的夜晚,我怎么可能忘记?”

一时之间,秦念仿佛受了惊般抬起了头,对上他那情绪纷涌的眼眸,又立刻逃避一般移开了目光。

“但是念念,你还记得吗?”谢随的眼神却并不放松,“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二)

秦念呆住。

五年前,他是怎么回答的?

她不记得了啊,她不记得了!在那不知名的花树下,在那柔软暗昧的月光中,她问他:“谢随,你喜欢我么?”

这个问题,他难道已回答过了?

他若是真的已回答,那之后这五年,她又怎会绕了这么多的弯路,她又怎会走得这么远、这么辛苦,她又怎会在怨恨中一日日沉沦挣扎?

谢随看着她的表情,淡淡地笑起来。“你那一日,真的是喝醉了啊。”

那笑容是那么宽容,却又是那么悲哀。

喝醉了?!

她蓦地盯住他,内心几乎可说是愤怒了。

谢随笑着拿过她手中的酒杯,自己喝干了杯中酒,“不过你喝醉之后,也还是很可爱的。”

秦念脸上犹如火烧,却偏偏因为不明白他的意思,羞臊中更含了不快,“你既知道我喝醉了,就该在我清醒的时候再回答我一遍。”

谢随道:“我何尝不想?”

“什么?”

谢随转过头,将窗子推合上,一时间对面的声音变得小了,像是梦里的蒙蒙飞雪,窸窣声响反震在这寥寥四壁,“你想听,我便告诉你。但是念念,你如果想不起我的回答,便当是我抛弃了你,那于事实实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