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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三娘原是良民,机缘巧合才做了她的仆妇。他们俩口子对傅庭筠都没有外心,有时候傅庭筠觉得他们不是自己的仆妇,而是自己落魄的亲戚,不过是投奔了她帮着做点事罢了,这种事在傅家,也是屡见不鲜的。“你要是做的不对,我早就说了。”傅庭筠笑道,“可见你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郑三娘想想,也是,遂放下心来。傅庭筠就邀她:“走,我们去厨房看看!今天回到家里,我们做顿好吃的。”郑三娘欢快地应着“好”,和傅庭筠去了厨房。揉面,擀皮,剁馅,她们做了猪rou白菜馅的饺子。黄昏时分,厨房门窗四开,晚风徐徐吹进来,把一个个白生生的在沸水里翻滚着的饺子从锅里捞出来端上桌,摆上一盘黄澄澄的豆芽菜,再炝上一碟绿油油的水芹,屋里就开始飘荡着股幸福的味道。暮色降临,糊着高丽纸的窗棂上年年有余的大红窗花依旧鲜艳亮丽,却又映上了小孩子低头写字的身影。傅庭筠收了衣角,慢慢地收拾着针线:“今天的字写完了吗?”阿森点头:“我又多写了一张。”灯光下,眼眸闪闪发亮,充满了喜悦。“让三娘给你打水,洗了澡就早点歇了吧!”她走过去摸了摸阿森的头。阿森皱着眉头:“又要洗澡啊!我昨天刚洗过了。”“你昨天还吃了扣rou的,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不吃了!”傅庭筠佯装不悦地望着他。“不,不是。”阿森立刻败下场来,“我去洗澡还不行吗?”他垂头丧气地回了厢房。一片乌云飘过,挡住了皎洁的月色,天地间也为之一暗。五、六条黑影翻墙而入,隐没在了屋旁的阴影里。趴在正屋门口的两条大黑狗突然抬起头来,朝着屋旁的阴影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厅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阿森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拍了拍大黑狗的头:“乱叫些什么?好好地看着家!”大黑狗委屈地呜咽着。阿森已高声叫着郑三娘:“还有热水吗?”“有,有,有!”郑三娘的身影出现在窗棂上,“我正在给临春做春裳,让你郑三哥帮你倒去。”说着,郑三推门而出:“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帮着倒水……”阿森一听,连忙摆手:“三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了,不用管我了。”一溜烟地跑回了屋。郑三看着,笑着小声嘟呶了两句,转身回了屋。屋里就传来郑三娘小声的抱怨:“让你做点事,你就板着个脸……”“小孩子家的,惯着干什么?”郑三不悦地应着,昏黄的灯光突然灭了,“快睡吧!姑娘说,让我明天去街上转转,看能不能买两棵榆树苗回来——我把坑挖得太深了,先头栽的两颗小树苗都没有活成!”郑三娘“嗯”了一声。正房东屋的灯也熄了。阿森从东厢房里探出头来,见院子里一片寂静,他嘿嘿地笑着:“反正姑娘也不知道我洗了澡没有!”“啦”地一声关了窗子,吹灯歇了。远处传来二更的梆子。“小心火烛!”幽长的声音传过来,越发显得院子里静谧如水。屋旁的阴影里丢出一团东西,院子里就有了rou包子的香味。蹲在正屋台阶上的两条大黑狗耸着鼻子,慢慢地走了过去,围着打了几个转,小声地呜咽了两声,争先恐后吃着rou包子。屋旁的阴影里就传来蚊蚋般的声音:“还有几只狗呢?”“在厨房!”有人用同样的小的声音应道,“已经吃了包子。”那人不再做声。如练的月色中,两条大黑狗呜咽着耷拉着脑袋趴在前爪上。屋旁的阴影里就传来压抑而兴奋的声音:“成了!”有人就道:“冯少爷,我们可是说好的,你得美人,我们得银子。你到时候可不准反悔啊!”“他妈的,”有个声音不满地道,“我冯大虎是缺银子的人吗?你们只管放心,我只要美人,其他的,都是你们的!”“那是,那是。”阴影里就传来贪婪的谄媚声。几条人影从阴影里窜了出来,其中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直奔正屋而去,其他人或进了东厢房或进了西厢房。冯大虎心情激动,借着月色一路摸到了傅庭筠的床前。月白色的棉纱帐子静静地垂落,有种娴静优美的味道。冯大虎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撩开了帘子,朝着床中央那道黑影扑了过去。正屋的东间就发出男子惨烈的吼叫:“他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天啊!救命啊!救命啊!”东西厢房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左右邻居的灯火却依次亮了起来。男子的惨叫撕心裂肺地在夜空中回响:“我是冯大虎……我姐夫是甘肃副总兵刘大人……他妈的,我要是死在这里了,你们都得给我陪葬……救命啊……快来人啊……快来人把这牲畜弄走……我赏银一千两……”然后是更凄厉的尖叫,还隐隐夹杂着虎啸般的低吼声。东西厢房这才有了动静:“有贼啊!捉贼啊!”然后有两条黑影被抛在了院子中央,如死物般,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出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有人喊什么甘肃副总兵刘大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出事的是那个赵总旗家,他们家或是不到七尺的孩子,或是女人……”被吵醒的邻居们披衣秉烛,远远地站在那里小声议论着,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更不要说去喊巡夜的官差了。第91章后果最后还是郑三上街去叫了巡夜的衙役来。喝了花酒半夜里闹事,调戏小媳妇被不知他底细的告官,与人做保强买强卖,张掖城里少有不认识冯大虎的,更何况是这些常年与他打交道,甚至是拿了他不少好处的衙役。可当他们闯进傅庭筠家里,看见那个全身血淋淋,被咬得面目全非地躺在地上连呻吟声都低若蚊蚋的男子时,瞪大了眼睛辩认了半晌才敢确定此人正是冯大虎。再举目四望,屋角蹲着两条约有人高的黑色大狼狗,正咧着白森森的牙齿津津有味地吃着rou。这屋里哪里来的rou?众人的目光不由重新落在冯大虎的身上。他左腿的小腿、右腿的大腿,都血rou模糊……他们不过是负责巡夜的衙役,张掖城一年也难得死几个人……当他们意识到两条大狼狗吃的是什么时,纷纷朝后退,当时还有两个衙役弯下腰呕吐起来。再看屋里的陈设,分明是女子的闺房。黑漆漆的家具半新不旧,太师椅上铺的是粗布蓝色坐垫,可窗台上却摆着一尊青莲色越窑花觚。为首的衙役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