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暴君攻略守则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作为储君,与皇帝政见不合是正常的事。但他上回拦下自己写给薛恂的信件,却没有拆开看,好像又有主动放他们一马的意思。

她盼着早日回到宫中,这样才能安然无恙地给哥哥写信。

好在,皇帝也在盼着回宫处理政务。在华清宫住了一个月,已经是九月末,秋风催暑气,天色转凉,离行前一晚,皇帝在飞霜殿摆下宴席。

在座都是皇亲国戚,不同于宴请群臣,这回的晚宴便显得散漫了许多。下排首席自然是国舅郑延龄,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锦衣玉服的公子。崔皇后一系又有左翊卫大将军崔见章和他的一双儿女。

崔氏最显赫的一支当属追溯至三国时期的清河一脉,而崔皇后却是鄢陵崔氏出身,祖上便有式微的迹象,到了现如今,族中子弟偶有官至六品者已难得一见。

崔见章以武举入仕,从六品千牛备身做起,到如今正二品的左翊卫大将军领管北衙羽林军,再加上meimei入宫为后,一路让崔家的地位水涨船高,直至如今与郑氏齐头并进。

坐在薛棠对面的少女与她年龄相仿,穿着一袭盘绦纹的翻领胡服,长发干净利落地在头顶盘成髻,显得格外英姿飒爽。这是崔家五娘崔琉,她身边坐着一名正与旁人推杯换盏的年轻男子正是四郎崔毓。

皇帝一身赤黄色常服,面白微须,体态有些丰胖,在行宫修养一个多月后,气色重又健朗了几分,身旁坐着一身细钗长裙的崔皇后,右手边是汾阳长公主。

一曲笙歌完了,皇帝神情却有些恹恹,“都是自家宴会,不必拘束,你们想想有什么好玩的,给朕助助兴,怀宁你说呢?”

薛棠被点了名,咽下刚塞入口中的一口冰酥,等那团雪融化在口中,才用丝帕掩了掩嘴,“回陛下,我觉得不如……”

“不如玩飞花令吧。”

自己的想法被别人说了出来,薛棠有些疑惑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一回头,只见崔琉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五娘这主意好。”皇帝龙颜大悦,“速去拿羯鼓来。”

薛棠一如往常地不想和崔琉争,朝她笑了笑,又回了自己的座位。

少时,一名身着水红色大袖衫的女伎在殿门旁坐下,腰间挂着羯鼓。由于没有桃花,内侍便在外面折了刚开的桂花枝做替代,呈给皇帝。

皇帝笑道:“朕做了句子,你们都要奉承朕,这不好玩,朕看着你们玩就行。把花枝递给郑公,让他出题吧。”

郑延龄方要出席,崔四郎便道:“等一等。”

皇帝眉一挑,“四郎有话要说?”

崔毓起身拱了拱手,道:“回陛下,郑公是两榜进士,状元出身,十七郎更是在翰林院供职,名满长安,这父子都是奇才,摆明的欺负我们嘛。”

薛棠目光往郑延龄身旁那锦衣公子身上一瞥,这才记起来,原来这位就是元和二十三年已未科的状元郎郑湜。郑氏名门显赫自不必多说,这两父子本可以凭借父荫入仕,偏偏走了科举之道,还双双夺魁,这长安第一世家真是名副其实。

不过联想到那个奇怪的梦境,薛棠的心里多少有些膈应,甩甩头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甩了出去。

郑延龄年至不惑,长髯飘飘,清俊儒雅,被崔毓摆了一道,也不生气,朝皇帝道:“既如此,臣也不掺和这些年轻人了,酒令让他们出,臣就当个裁判,陛下以为如何?”

郑延龄作为礼部尚书,时常主持长安会试,完了还替皇帝主持进士们的琼林宴,眼光自然独到,皇帝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崔毓笑了两声,“那十七郎,也要手下留情啊。”

郑湜微微一笑,朝他回礼,目光却朝薛棠飘了过去,见她也在看着自己,嘴角的笑意不免又扩大了几分。

他每年的大宴上都能看到这个女孩,她的兄长薛恂也时常登门拜访自己的父亲,对于这位怀宁县主,郑湜了解得居然比自己族中女眷还要多。

只是这小姑娘好似不怎么说话,脸上虽常挂着笑意,但眉宇间却有一份落寞,向来多愁善感的郑湜觉得,她父母双亡,兄长带兵在外,一定是觉得这宫中没一个体己人——就像现在,她一碰到自己的目光,就低下眼缩了回去,很是腼腆。

蔺湛一手支颐,意味深长地看着郑湜,“十七郎可是在想怎么出酒令?”

郑湜被这一声拉回思绪,拜道:“臣不敢僭越,还请殿下出酒令。”

蔺湛不喜这种花花肠子,深宫内外人尽皆知,郑湜初出茅庐,一时间忘了这茬,见他久久不答,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这酒令也得有讲究,不能太难,否则除了十七郎,或许谁都做不出,若是太简单,个个都能编排几句,就没有看头了。”崔皇后适时开了口,“不如让妾来……”

她的话被蔺湛打断,“取纸墨来。”

崔皇后面色微不可见地一变,皇帝脸一冷,沉声道:“你坐下。”

“父皇误会了,我怕母后会偏心。”蔺湛站起身,对上座行了一礼,笑意里挑不出半分虚与委蛇,甚至只是少年人的顽劣而已,“郑公与崔公都是儿臣的舅舅,儿臣来出题,最公平不过。”

不只是崔皇后,连崔见章的面色也黑了一半。崔毓吊儿郎当地玩着金酒杯,崔琉的目光则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蔺湛。

大殿内笙歌早已停下,除了几声微不可闻的回音,再无它响。

“一个酒令而已,何必争来抢去的,多没意思。”汾阳长公主望着皇帝笑道:“皇兄就让湛郎试一回,从小到大,我还没看过他作一句诗。”

见长公主开口,皇帝面色稍霁,放在案下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崔皇后,露出一抹笑,“他只要不出什么‘刀枪剑棍’就行。”

少顷,内监取来纸墨。蔺湛微微沉吟一番,提笔在纸上写下二字,然后让人展示给众人。

只见那两个字却是——飞、红。蔺湛自小习飞白,笔力虬劲又飘逸自然,这样奇崛的笔触写下这两个字,倒另有一番柔和的风情。

汾阳长公主笑道:“湛郎喜读兵书,我还以为这回的酒令该是较为硬朗的字眼,未想却甚是温和如水,也好也好,边塞诗并非主流,你们这群整日舞文弄墨的,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薛棠以一个洞若观火者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