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夜访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这小木屋里住了整整五年。

太子不再说什么,他看着承昀,他抬手去摸承昀的发丝,动作很温柔,承昀这次没有躲避。

"到那边记得写信,生活上有什么不便要告诉我。"

太子平和地说,此时的他仍旧是以往的那位亲切可亲的兄长,仍旧是承昀所认识的载垕。

承昀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忧伤,他终究还是挂念太子多年来对他的恩情,此时心里对他并无多少怨意。

"凤阳那边离京城遥远,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你父王为你牵挂。"

太子话语都是发自肺腑,承昀这一去也让他牵肠挂肚。

"我会照顾好自己。"承昀应道,他离开这里是为了远离太子,也是为了将这木屋里有过的回忆抹去。他日后无论如何孤独,都是他自己抉择的,并无怨言。

"那便好,我送你一程。"太子执住了承昀的手,承昀同样没拒绝。

他让留叔送信给太子,是因为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跟太子知会一声,却没成想,太子会在白日里赶来送行。

承昀已不知道太子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但太子如以往像兄长般待他,他也如以往般对待太子。

太子执承昀的手出屋,他的侍从迎了过来,其中一位手中捧着一件孔雀裘。

"这件裘衣你夜晚御寒用。"太子拿起裘衣,披承昀肩上。

"这革带,是我当初做裕王时的随身之物。"

太子说时,另有位侍从端来了一个盘,盘子里放置的便是一件缀有宝石的金制革带,这是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

"载垕,这我不能收下。"承昀一见革带,脸色都变了,这东西贵重非常,绝不是寻常可见的,即使是他恢复了世子身份也不能使用的物品。

"收下它,如果你尚且当我兄长的话。"太子说得坚定,他送这物件,便是种要求,要求承昀去做一件事,而且不得拒绝。

"我爹与我只想回凤阳过寻常百姓的日子,载垕,这我受不起。"

承昀拒绝,他收下它,便是一个承诺。

"承昀,我不会让郑王与你流落民间,收下它,答应我别让我日后找不到你。"

太子的声音带着柔情,他不能让承昀就这样离他而去,他也不希望他父皇对郑王所做错的事情得不到挽回。郑王会复爵,郑王百年后承昀会继承爵位,这件藩王级别的革带便是要承昀一个承诺。

承昀摇头,他想不到太子会以这样的方式要求他,他不能做这样的承诺,他只想远离朝廷,远离京城,什么世子,什么爵位都不想要。他只想在他父王获得自由后,父子两人隐匿于民间,像平头百姓那样生活。

"承昀,答应我。"

太子口吻坚决,他今日放承昀离去,是万不得已,可他不能就这样失去承昀,他也不容许。

"载垕,你不能这样逼迫我。"承昀眼里有泪。

"承昀,收下它。"太子抬手拭去承昀眼里的泪水,他的口吻不变,他逼迫过承昀,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承昀跪下身,伸手接过了侍从捧于盘中的革带,他无论如何都不是普通人,不是寻常百姓,他是太祖皇帝的子孙,世代世袭着一个爵位,管制着一方土地,他是一位世子。

"我答应你。"承昀呢喃。

太子轻轻地笑了,对他而言承昀是他的至亲,他失去不得,他此时的笑容在承昀看来是很亲切与熟悉的。

承昀捧着革带,身披裘衣,他这一去,不是永远离去,而是要在日后返回。承昀上马车时,太子扶了他一下,并且在承昀进车厢时,抱了承昀一下。

"保重。"太子说。

"哥,保重。"承昀低语,眼圈红红的。

太子抬起头看着承昀有些愕然也有些动容,承昀从不曾这样叫过他,因为他们不是亲兄弟,这样的称谓更是身份、礼法所不容的。

太子摸了摸承昀的脸,笑了。

马车开动时承昀从车窗里探出了头,看向站在地上被尘土扬洒到的太子,太子也看着他,目送着他远去。

那时的太子只怕也弄不清楚他送走的是他的至亲还是他的至爱,但即使承昀不曾对他有情爱,却对他有着很深的亲情,这或许已足够了。

承昀的离去,或许能了断太子的邪念,让了两人能有一日像过去那样相处,相敬相爱。

一行人行囊沉重,走得十分缓慢,抵达渡口附近的一座凉亭时,天色已晚。晚风萧瑟,吹拂过道路两侧的杂草丛,沙沙作响。

凉亭一侧,停靠着一辆马车,那马车并不起眼,如果不是马车外站着的少年引起庆祈的注意。

"重林!"庆祈掀开车帘朝少年挥手。

凉亭边的少年上了马车,马夫将马车驱赶前来。见此,留叔便将车在路边停下。

重林马车上下来,他捧着一坛酒,手里还捏着一封信。

"我家公子给承昀公子的信和一壶酒。"

重林将物品递上,庆祈从车厢里探出身,他接过物品。

"庆祈,珍重。"重林像个大人般作揖。

"珍重。"庆祈弯身鞠躬,他抱着酒,手里捏着那封信。行完礼,庆祈回了车厢。

重林亦返回了马车,那辆马车的车窗始终没有拉开,但马车里边显然还有一个人。

"走。"留叔扬鞭,他很快将对方停止不动的马车,甩在了后头。

车厢里,承昀接过信,取信纸时,留意到了信封里放了一件物品,将它倒出,竟是他那日委托明泉还给兆鳞的玉佩。承昀捏着玉佩,眼角泪水无声划落。

兆鳞退回来了,他为何如此做。是啊,自己可以退回去,而他也可以不接受,不是吗?

承昀将信纸打开,只见上面题了一句诗,字迹有些潦草,甚至要仔细看才能看清,但仍旧很大气,承昀认出那是兆鳞的字,他握笔的手显然受伤了才会这样。承昀低声诵读,泪水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

将信纸和玉佩揣于手中,承昀拉开了窗帘,望着远处那远来越小,停止不动的马车,他呼唤兆鳞的名字。

晚风不知道有没有将他的声音传达,寂寥的渡口已在眼前。大风刮过草丛,无数的蒲公草在承昀眼前飞絮,像雪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