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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自己却泰然自若,爱好在妈面前搬弄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知道妈从来不把她小孩子的话当真所以吵过了又马上和好。毕竟她们血脉相连,毕竟她们相依为命。未晞感到伊人走了过来,她的影子就在她的身后罩着她,默默的,像山又像水。未晞有些慌张地说,“我去洗澡。”她走进浴室,脱了毛衣长裤,脱了长袖内衣,站在淋浴喷头下,一拧开关,水哗哗而下,热水冲刷脸庞几乎喘不过气。想起伊人,想起她们贴在一起的略干的嘴唇,想起舌尖在口腔里碰触,像是快要渴死的植物一样吮吸。她忽然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脑袋,下巴抵在膝盖上,一道一道均匀密集的水流温柔地打在她的背上,她快速地说着些什么有点像个念经的小尼姑。疯了疯了真的是疯了……返回的火车上,她们没再说一句话。默默地坐着,低着头,像是做错事在自罚。何承宪把睡衣穿出了西装的风范,翘着腿在看当天的报纸,手边摆着一杯茶。何承宪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皮相出众,然明白容颜易老的道理,便拼命充实内里,以法学系高材生的身份毕业,正赶上改革开放人心多样的时候,碰上动荡的年代,打赢了几桩大案子,攒了名气,开了自己的一家律师事务所。人叫他起死回生何承宪,再难的案子,到了他的手里,轻轻松松地迎刃而解。南允城的达官显贵,没有不认识他的。这其间的逻辑在于:巴尔扎克说,财富背后总有犯罪。现在不过早上八点,妻女还在房里睡着,何承宪揭过一页报纸,“夸”地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有了形状有了重量。忽然女儿从房间里冲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往门口走,头发还乱蓬蓬的,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何承宪问,“伊人,你哪里去?”自行车几乎被伊人几乎蹬得散架,她飞驰在南允的街道上,头发向四面扬去,像是被风灌满了的帆。想了一夜才想明白,到了他乡才敢直面本心,你不说话的样子让我感到惊恐,好像你是瓷娃娃下一刻就会碎掉。想过不碰你就不会惊到你,但是既然触碰了又收回手那才真正的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吧。不做任何努力就主动选择失败,这样的我,会让多年以后的自己很讨厌吧。就算活成发秃齿摇的老太太,我也要有向自己的孙子孙女吹嘘自己年少时候曾经向一个小姑娘告白然后被无情拒绝的功勋。未晞,等我。伊人来不及把自行车停好,从车上跳下来直接往售票大厅赶,想着未晞是八点四十的车还有十分钟才发车,一定来得及。南允的这个客运站又旧又破,售票大厅其实更应该叫售票小厅,坑坑洼洼的广场上停满了车,那种三四十人容量的大客车,前车窗摆着“南允——××”的牌子。售票大厅没有未晞的影子,伊人走出来,想在茫茫车队中找到去云乐的那一辆。客车从西到东整齐排列,大多数都空着座位还在等候乘客,两辆车之间大概有一米的距离。伊人一辆一辆地找过去,一个站在车门旁趁着空档抽烟的售票员阿姨问她,“小meimei,丢什么东西了?”后来伊人长大了毕业了,去往别的一线城市国际都市,才发现若无其事地和别人搭话的本事是南允人的看家绝技,好像他们真正的五湖四海皆兄弟。伊人摇着手笑,走过那一辆车,走向另一辆,然后,表情定格。他和她在两辆车之间的空白处,安静地亲吻,变成他们。伊人后知后觉原来刚刚那个售票员阿姨没有问错。她真的丢了东西。小罗老师怀了宝宝,肚子鼓出来,坐下来的时候扶着腰显得小心翼翼,她把果盘摆在未晞面前,说,“你最爱橘子,我没忘。”未晞用手指轻轻地戳小罗老师的肚子,说,“jiejie,好快,你就要做mama了。”小罗老师摸着未晞的头发,柔和得不像话:“是呀未晞,这样快,你都高二了。”未晞抓起小罗老师的手,用食指轻轻地在她的掌心画着圈,说,“jiejie,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小罗老师笑,像是在哄小孩子,“这是好事呀,未晞,爱情是很美好的。”未晞说,“不,应该还没到爱的程度,我只是……被吻的时候,会觉得……”未晞把脸埋在小罗老师的掌心,“jiejie,我也说不出那感觉。只是不想分开。”小罗老师轻轻地“呀”了一声,“未晞,你们都接吻了。”未晞不说话,耳朵越来越红。“可是,jiejie,”她忽然说,“我会很自卑。”“未晞,”小罗老师轻轻地拍着她的肩,“你自卑什么呢?你这样优秀,这样善良,这样可爱,我说过,你是我这五年来遇到的最喜爱的学生。你是jiejie最爱的小姑娘。”“jiejie,你不要这样说,我也会有爪牙,我也会有不堪。”“未晞,这些东西,不止你一个,每个人都会有。”那天,小罗老师对未晞说,相信这世间万物自有它的道理,无论庞大或微小,都安心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只是发挥自己的本能和天赋,对于自身的劣势不惶恐,对于他人的优势不艳羡,按照自己的方式生存:“庞大的不傲慢/微小的不自卑/做着自己最合适的事情/生老病死,不慌不忙。”印度哲学家克里希那穆提说:“你改变不了一座山的轮廓,改变不了一只鸟的飞翔轨迹,改变不了河水的流淌速度,所以只是观察它,发现它的美就够了。”这世上万物都或圆满或残缺,你无法改变,也无需改变,万物都按照自己的生存方式活着,自由自在,不傲慢,不自卑。道阻且长·中“小桑!小桑!”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喊,带着几分嘶哑,但是这声音很快就被周围噪杂的人声和喧闹的音乐盖过去了。他不甘心,欲与天公试比高似的,非要争出个输赢来,把手圈成喇叭状拢在嘴边,被逼急了似的:“小桑小桑!小桑小桑!”把手指堵在耳朵里的曲汶烦躁地尖叫了一声,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只好松开耳朵对对面的人说,“学姐,该我上台了。”伊人朝她点点头。曲汶骂骂咧咧地朝喊人的那个介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人走过去,不耐烦地说喊喊喊我耳朵都快被你喊聋了!那个人递给她一支话筒说我这不是怕小桑你听不见嘛。这是伊人到SUM酒吧的第七天,她六点来,十一点走,对爸妈扯谎说是去苍锦家写作业了。苍锦自然配合她。曲汶在SUM酒吧被员工和顾客叫做小桑,就如同他在这里被叫做泱飏一样。他不肯告诉伊人真名,伊人就赌气叫他“羊羊”,这个时候他就又搬出自己的那套冷到零下一度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