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在你眉梢点花灯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这两个城市冬天都很少下雪,哪怕下雪,也难以堆积起来,偶尔地上才铺就薄薄一片白,便被呼啸而过的车辆碾出数道错综的轮印。

他的故乡,有川流不息的车流,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广厦,有黑夜里,永不熄灭的华灯。

亮得能掩去星光月晖。

云浠见程昶良久不语,想起一事来,笑着道:“其实当时找不到三公子,我就安慰自己说,三公子兴许只是回家乡去了,兴许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他在那里待够时日了,就会回来的。”

这话出,程昶的脚步蓦地顿住。

握在伞骨的手微微收紧,他不由别过脸又看云浠一眼。

她唇角的笑意很清浅,眸子干干净净的,明媚得像暖春,但她应该不会觉得暖,大雪封天,身上的校尉服太单薄,饶是捧着手炉,鼻尖与耳珠已冻得通红了。

“冷吗?”程昶问。

云浠愣了下,摇了摇头,说:“不冷。”

程昶把伞递给她:“帮我拿着。”

然后他解开绒氅,抖开来,罩去她的肩头。

云浠撑着伞,怔怔地立在雪中,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地看他为她披上绒氅,为她系上绒氅的系带。

天地间来了一阵风,雪粒子拂来伞下,一粒粘在他的长睫,云浠抬眸看去,长睫下是湖光山色,目光如水。他似有所觉,手里动作略一停,微抬眼,如水的目光便与她撞上。

云浠心间一跳,慌忙别开眼。

程昶没说什么,垂下眸,不紧不慢地为她系好结,说:“好了。”顺手从她手里接过伞。

此处已立朱雀正门不远了,两人并肩走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云浠知道自己不该接程昶的氅衣的,甚至连这暖手炉都该还给他,他是天家人,她只是校尉,他们两个人之间,若真要论,他是君,她是臣。

可她现在的心里太乱了,她不知道程昶方才的举动意味着什么,是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吗?还是藏着别的喻意。

她甚至不知道他今日为何来皇城司寻她。

究竟是为了罗姝的事,还是看到下雪了,过来为她送一只手炉,为她撑伞。

然而这个念头一出,她又慌忙提醒自己要打住。

不是没有希冀的,可若希冀不切实际,妄生了可念而不可及的愿景,她恐怕这一辈子都会觉得遗憾。

所幸余下的这一段路已不长了,很快就出了绥宫侧门。

孙海平早已绥宫门外等着了,一看程昶非但是与云浠一起出来的,连他的绒氅与手炉都通通在云浠身上,讶然道“小王爷,您怎么……”

然而话没说完,他又想起一事,连忙道,“小王爷,王爷殿下正等着您呢。”

话音落,身后便传来肃然一声:“明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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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见!

第70章第七十章

程昶回身见是琮亲王,唤道:“父亲。”

云浠愣了下,随即也见礼:“王爷殿下。”

琮亲王昨夜宿在宫中,今早起身后,索性去部衙里料理完差务才离宫。一出来,看到程昶的马车停在宫门口,人却不在,唤孙海平来问过,才知他是去了皇城司。

早上就有人来跟他禀过了,说云浠被卫玠的人传去了皇城司问案,他知道程昶是去找云浠的,便在宫门口等,看他会何时出来。

琮亲王道:“本王听闻皇城司开始重新彻查忠勇侯的案子了,怎么样,案子进展得顺利吗?”

“顺利。”云浠道,“多谢王爷关心。”

“忠勇侯一生征战沙场,为大绥立下汗马功劳,既是他的案子,若有本王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不必顾忌,随时来找本王。”

云浠道:“当年父亲的案子在朝廷闹得沸沸扬扬,便得王爷相助,卑职无以为报,已很愧疚,如今怎敢再劳烦王爷。”

琮亲王笑了笑。

他的目光落到云浠肩头的氅衣,语锋一转,说道:“你辛苦寻回明婴,于王府有大恩,本王本该邀你过府,好生答谢你的,奈何太皇太后的寿宴将近,本王诸事缠身,今早听闻你在兵部复命,便嘱明婴过去代本王转达一声谢意,未料他竟找你找去皇城司了。”

云浠听了这话,微微一怔。

原来三公子今日来皇城司寻她,竟是琮亲王的意思。

她心中一时说不出滋味,茫然中夹杂着失落,失落过后又安慰自己,这才是对的,她原就不该多想。

云浠道:“王爷不必客气,寻回三公子乃卑职分属应当。”

琮亲王颔首,抬目看了眼纷扬的雪,吩咐孙海平:“你去宫门与禁卫打声招呼,就说是本王的意思,让他们套辆马车送云校尉回府。”

随后看向程昶,“明婴,我有事嘱你,随我上马车。”

云浠见程昶要走,忙唤了声:“三公子。”

她将手炉递还给近旁的武卫,又去脱绒氅,手刚碰到系带,便听程昶道:“穿着吧。”

他看她一眼,道:“冬天天冷,不急着还我。”

随后不再多说,跟着琮亲王往马车走去了。

亲王是八骑的车驾,车身十分宽敞。虽然今日才落第一场雪,但车内早已焚起了红罗炭,厚毛毡做的车帘阻绝了外间的寒意,整个车厢都暖融融的。

琮亲王沉默地坐着,待到车夫将马车驱离了绥宫正门,才问道:“忠勇侯府那个孤女,你喜欢她?”

程昶安静片刻,“嗯”了一声。

琮亲王又问:“有多喜欢?”

有多喜欢?

很喜欢大概是谈不上的,如果说仅仅只是好感,又不止。

算上前世与今生,他已经很久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了,无数人在他生活里来去,没有一个走入他的心间。

算算该是多少年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个人懵懵懂懂地撞入他眼中,撞在了他心外坚冰做的硬壳上,他为此情真意切地动容,纵然那些龟裂的痕不足以让外壳破损,让他就此沦陷。

程昶道:“我说不清。”

说不清?

琮亲王看程昶一眼:“无论多喜欢,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