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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喝,心头猛地一惊,僵硬不敢再动。胡千总从未见过当今天子,他看看倒在地上流了一淌血的吴县官,又看看面前撕了一张假皮脸的高大威仪男子,一时不知是真是假。寂静的sao乱迅速蔓延开来,原本各种巨响繁杂的坝口渐渐都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全都往这一处聚集,近处远处的管事之人全都匆匆赶来,终有两人是自帝都而来,临行前破格进宫面圣一回,自知龙颜相貌,他们冷汗涔涔地五体投地跪在沙石地上。两人一跪,如同潮浪般,胡千总等人全都跟着跪了下来,不明所以的衙役士兵,茫然失措的劳役百姓,也都跟着停下下跪,游走的蛇行成了停止的蜿蜒曲线。水利局监史丞朱兴为与大将军邹经业在半道上得知了这天大的消息,一路驾马狂奔而来,匆匆整了衣冠后与众属下赶来水坝,对着正眺望河道的九五至尊的背影胆颤心惊下跪,“臣等接驾来迟,臣等罪该万死!”明德帝置若罔闻,负手伫立堤上远眺那奔流不息的水面。死一般的寂静。朱兴为与邹经业二人跪在前头,互视一眼,冷汗自颊边滑落。好半晌,明德帝终于缓缓转过身,龙颜却是如覆寒霜。“邹经业,朱兴为。”“臣在!”“抬起头来看朕。”两人依言抬头,见到那饱含怒火的黑瞳,心里顿时再打了个突。“这就是……你二人亟欲向朕炫耀的水道功成?”二人不敢做声,底下一干人等也不敢抬头。“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好法子?”二人依然战兢默默。“拿着朕的子民的血rou去填水道,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好法子!”明德帝再克制不住满腔的怒火,上前一人一脚,将他们狠狠踢倒在地。作者有话要说: 小妖精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PS:如果看不到的亲们,请隔一个小时再看。晋江防盗新功能还在改进中,支持正版,是每一个作者的动力,谢谢!第98章朱邹二人一个大叫一个闷哼地受了,又迅速爬起来跪回皇帝脚下。身后众臣皆惊慌失措,几近匍匐在地。“陛下息怒,臣等全是为了陛下的千秋基业,丝毫不敢怠慢啊!”朱兴为大声喊冤道。“为了朕,为了朕!”明德帝怒极反笑,“你们老实告诉朕,此次修建,究竟强征了多少劳役?”朱兴为额上豆大的汗珠掉落于地,他偷偷与邹经业相视一眼,战战兢兢道:“此间详情,臣并不知。”“你不知?正月十五你呈上来的折子,还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转眼你就忘了?怎地,那折子不是你写的?”“是臣写的,是臣写的,此番修葺水道,统共用了五万余人。”话音未落,他便被明德帝抓住领子提了起来。“五万余人?何止五万余人!朕的福州都空了!常州空了么?啊?常州空了么?那骂朕的童谣已传到华州去了,常州不空,岂不愧对了那童谣!”明德帝愈说愈怒,将人狠狠摔至地下,“说,到底私自强征了多少人!”朱兴为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大胡子千总旁边,那千总不敢去扶,头抵在地,大气也不敢出。“臣的胳膊断了,臣的胳膊断了!”朱兴为大喊。“闭嘴!”皇帝上前又是一脚,继而转头瞪向胡子花白的邹经业,“他不说,你说!”邹经业磕了个头哑声道:“臣……着实不知哪!”明德帝弯下腰,“邹经业啊邹经业,朕叫你来做什么的,啊?”戎马半生的邹老将军此时低头如败鸡,抖着嘴唇不敢说话。“朱兴为!”明德帝再次一声大喝。朱兴为扶着手肘狼狈地爬回来,“臣在!”“说,到底多少人!”朱兴为咬牙忍着钻心疼痛,冷汗密密麻麻,自知再瞒不过,“臣等……用了二十五万余劳役。”明德帝脸色煞白,二十五万余!二十五万余人全都被这般如牲畜般地奴役,到底活着的有多少,被水埋了的又有多少!“陛下,臣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梁的万代基业啊陛下!”朱兴为急迫说道,“臣的一片忠君之心日夜可表,臣等只是心急水道迟迟不能修缮,食君之禄不能担君之忧,臣,无一日寝食能安,一心只想替陛下分忧国事,完成此等大业!”“替朕分忧,替朕分忧就是残害朕的子民么?你说,这二十五万余人,还有多少人活了下来?”朱兴为连连叫屈,“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陛下,臣等岂敢残害大梁百姓,臣不过多征招了些劳役,叫他们替陛下您修建水道罢,怎会残害了百姓?只不过一些百姓体弱,又有些刁民疲懒,管束严厉了些,因此,因此……”“因此什么?”“因此不幸丧生者,大抵有……”朱兴为如同耳语般说完,即便坝上安静,明德帝仍然无法听得明白。“多少人!”“五万余……”“五万余?”“七、七万?”“到底有多少人!”明德帝大喝。“不足十万,不足十万!”朱兴为脱口而出。不足十万!他大梁将近十万百姓成了亡魂,到他嘴里就成了轻飘飘的不足十万!皇帝看向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席卷而来的愤怒如火山喷发,他双目赤红,猛地抽出身边侍卫大刀,长臂用力一挥——鲜血四溅。邹经业与胡千总等几个离得近的脸上身上沾上几滴腥热,继而他们听见骨碌一声。众人仍不敢抬头,但久经沙场的邹经业岂能不知发生了何事?那是人头落地的声响。湛莲此时也赶到了水坝之上,这一路来的凄凉惨状已然让她不忍直视,再看见坝上遍地堆积的尸骨,一张俏脸惨白无比,胃中翻江倒海几欲作呕,一抬头,便见三哥哥横眉怒目地刀起刀落,面前之人顿时身首异处,那鲜红的血喷出了三尺之高。湛莲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她倒退一步,差点不支晕倒过去,喜芳蕊儿忙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她稳了一稳,挥退了二人的搀扶,深呼吸了两口,水眸紧紧盯着底下俊颜沾血的三哥哥。她从未见过三哥哥发此等雷霆之怒,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凶狠暴戾。那模样是那般地陌生冷酷,仿佛那人不是她那温文尔雅的哥哥。底下的湛煊还在盛怒之中,没有发现湛莲的到来。他将沾血的大刀扔在无头的尸体上,也不抹脸上沾上的血腥,就那般狰狞面庞地跨到邹经业面前,“邹将军,邹大将军,邹老将军!朕如此地信任你,将这等重要差事交与你做,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