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不思议航线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光线黑得吓人,可能是窗子的数量太少的缘故,就算举着蜡烛,也还是看不清对面的人脸。这艘船只能在夜间航行,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忍受这“神秘”的环境直到清晨。

还好,月光足够明亮的时候,她不至于觉得害怕。

“吸烟室?”若小澍盯着一扇木门上的牌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得到了刷新,“居然还专门有这种房间啊……我们之中有谁吸烟吗?”

“我已经戒烟二十年了。”兔子先生立马避嫌似的说。

“哦,谢谢。”

“最前面是驾驶室。”林染继续向前走去,“你是这艘船的舵手,所以需要在这里工作。不过别担心,设定完目的地后,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出乱子,只要在出现意外的时候及时扭动轮盘就行了。”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听上去还蛮简单的嘛。”

“别光站在那里了,过来试试看。”

在林染的指导下,她很快熟悉了船舵的cao作,顺便设置好了明天的目的地。如果夜航船开足马力前进的话,明早应该能降落在一片山脉的深处,那附近没有村落或城市,是一大片彻底的原始森林。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三天,他们就能抵达邻国马尔斯的第四大都市。在那里,若小澍打算认真挑几件时髦点的衣服和鞋子——她现在看上去太像个小村姑了。

完成导航后,林染带着他们来到了另一边的过道。

“走廊尽头是两间洗手间。进去之前先敲门。”

“嗯。”

“这里是淋浴间。”然后他又走到隔壁房门口,转了个身,“我会想办法把男女用的部分隔开。表盘上能看到剩余水量,白天我已经储存了足够的淡水,想洗澡的话需要提前点燃锅炉。今晚暂时就轮流进去将就一下吧。没其他问题的话,你们就可以回房间了。”

“好的,谢谢你,染染。”

兔子先生以极其甜腻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若小澍好像看见林染的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井字。

“别叫得那么恶心!”

“哈哈哈哈——”

兔子先生畅快淋漓地大笑了几声,迅速拧开门把,钻进了其中一个房间。他采取了“撩完就跑”的高级策略,纵使林染憋了一肚子火,也没法拎起他的衣领好好教训他一番。

“喂!”

林染冲着木门吼了一句。

若小澍则在后面一愣一愣地看着他们。

走道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染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他双手插着腰,又把一只手抬到脑后,挠了挠那团乱糟糟的头发。过了几秒钟,他才勉强将目光移回她的身上。若小澍对他眨了眨眼。

仿佛下定了决心,林染朝她走近了一步。

“小澍。”

“嗯?”

“昨晚……对不起。”

在昏暗的烛光下,小澍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涨红了脸,但她的确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悔意。灰猫迈着轻盈的脚步,停在他的裤腿旁,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冒出淡淡幽光。它和他十分相似。

他那时的轻率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没事。”但她决定暂时不去计较这件事了,“……等你觉得说出口也没关系的时候,再告诉我吧。关于你救我的理由。”

“我……”

林染欲言又止地抬起了下巴。若小澍却微笑着退回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那,晚安。”她说。

“……晚安。”他只好点了点头。

如果他不想提及自己的过去,那一定有他不愿意的原因。

而她眼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从现在开始,到遥远的未来,她拥有的前方宽广得难以想象——就如同窗外浩瀚无垠的星空一般,她有点好奇自己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从事什么样的职业,还有,她生命的终点究竟在何方。

也许他会带她找到答案。

卸下重重心防,若小澍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把从鹤岭镇买的白色被子铺在草席上,yingying的,也没有枕头,不过比起睡在桌子上已经好多了。她很快沉入了梦乡。梦里,她闻见了母亲烤出来的新鲜的面包,是刚收获的小麦的味道。还有坐在餐桌边读着报纸的父亲,他对自己露出了微笑,问她最近过得如何。——过得如何,是啊,我过得如何呢,若小澍想,除了对他说“我很好”之外,我还能说些什么呢?面对他们,她能做的,也就是像个寻常小姑娘一样撒撒娇而已。

她已经回不去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了。

等她醒来时,脸颊旁的床单湿了一大圈。若小澍若无其事地擦掉了眼角的液体,用手拍平了被子上的褶皱,把它叠起来放在床头,这时天空还未露出鱼肚白色。接着,她拿手指梳理了一下翘起的短发,走出门外,沿着吱嘎作响的楼梯向上走去。

林染已经起床了。灰猫蹲在暖和的炉子旁,看着他把一根又一根的柴火塞进火箱。

“早。”

她挤出一个笑容,随后走到厨房的案板前,拎起一根菜篮子里的胡萝卜,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胡萝卜尾部的污渍。灰猫“喵”地叫了一声,绕着她光溜溜的小腿走了几圈,蹭得她忍不住发痒。

“灰灰,早上好。”她也对它说。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十五章从天空之上飘落的围巾

人是生而自由的,却又无时不处在枷锁之中。人类向来认为自己是万物的主宰,但事实上,他们比其他任何事物所受的奴役都要多。

——卢梭

在清晨的第一声钟响轰鸣之前,长发女人就会本能地睁开双眼。

她的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起床,叠被子,打扫房间,单膝跪地,打开门口底下的木板,取出自己的早午饭,然后咀嚼食物。她从不刻意挑选食物的好坏,他们也并不会恶意提供发馊的米饭给她——只要她乖乖听话,就能吃到新鲜的蔬果和牛奶,有时候还有切成碎块的rou。机械地咀嚼完毕之后,她会把盘子放回木板外面,开始在房间里转圈、散步。

散步的时候,她会贪婪地看房间的四壁。

东边的墙上挂着一幅上个世纪风格的亮色油画,据说此类装饰能使人的心情更加爽朗。油画里的母亲抱着一只印花襁褓,梨涡微现,在她身边还环绕着一圈活泼可爱的小男孩。他们都是她的孩子。

她走过那幅油画,手指停在画框上,与画框表面的木兰花纹相接触,又顺着纹理向前延伸。延伸到尽头,她意识到自己又走完了一圈。

她垂下了眼。

窗外的晴空由红变黄,最后退化成明媚的蔚蓝色。塔楼脚下,芝麻大小的人影开始出现,新的一天拉开了帷幕。身材高大的车夫拉着简陋的板车穿行于水畔,小舟上的船夫吃力地拨动着木桨,皮肤黝黑的力士忙着搬运货物……没人能注意到她正将脸贴在玻璃窗前,如饥似渴地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她的指甲不安分地钻进了掌心的rou里,攥得生疼生疼。但她面无表情。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在红印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