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如何治愈病弱反派们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举起右臂握紧拳头,然而手臂还没落下来,就听见走廊另一边传来一声厉斥:“住手!”

这是江月年曾听过的声线。

与记忆里并没有太大变化,唯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愤怒——那是谢清和的奶奶。

“你们在干什么?”

老人拄着拐杖,用尽可能最快的速度赶上前来,混浊眼睛狠狠盯着那几个学生:“胡说八道!我孙女才不是什么怪物,你们这群臭小子!”

奶奶说完抡起拐杖,作势要朝他们身上打。这几人平时肆无忌惮地欺负谢清和,这会儿面对她家长,顿时像落汤鸡般没有了气势。

他们自然不敢在长辈面前撒泼,面带不甘地一溜烟跑开。身后响起站立起身时衣服摩擦的窸窣声,末了是谢清和颤抖的声线:“奶奶,您怎么来了?”

“你好几天回家身上都带了伤,真以为能瞒过我?”

江月年知趣地退到另一边,听奶奶继续说:“那群混小子!要不是跑得快,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谢清和上前将她搀扶,声音小得快要听不清:“……对不起,奶奶。”

“跟我讲对不起有什么用?出了事情却什么也不说,真以为瞒着我是为我好?看你这副样子,我——”

奶奶又气又心疼,抬手为小孙女擦去脸上的污渍,指尖颤个不停,谈话间眸光一转,落在一旁的江月年身上:“梦梦,今天多谢你,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事没事,他们没碰到我。”

江月年用力摇头:“您还是看看谢清和的伤吧。”

虽然谢清和声称自己并无大碍,但奶奶放心不下,执意把她带去了镇里的医院检查。江月年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家在哪儿,一时间无处可去,只得陪在两人身边。

安平村外的同安镇面积同样很小,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医院规模不大,但比起村里诊所和学校医务室,还是要正规专业许多。

谢清和跟随医生进行检查,江月年与奶奶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感觉浑身上下都是股消毒水的味道。

“真是太谢谢你了。清和那孩子的处境我大概知道,村子里除了你,没人愿意帮她。”

白发苍苍的老人目光柔和,语气里含了几分唏嘘与自责:“清和性子强,不愿意让我担心,什么事儿都往自己心里咽,被欺负了也从来不吭声,可我哪里不知道?我这个做奶奶的也是没用,不能帮她一点忙。”

江月年匆忙接话:“不是的奶奶,您已经对她很尽责了。”

“尽责有什么用?那孩子不也一样受欺负。”

奶奶极轻极淡地笑了笑,再开口时,居然满是恳求的语气:“梦梦,最近村子里谣言很多,都把清和跟那起失踪的案子联系在一起。我用这条老命向你担保,她绝对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跟那件事情完全不沾边。你不要害怕她,好不好?”

这是卑微到尘埃里的口吻。

奶奶与谢清和朝夕相处,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那个孩子孤独得快要疯掉,望向他人的视线黯淡无光,总是带着自卑与自我厌恶。

可当江月年挡在她跟前时,清和眼里分明闪过一缕无比温柔的光。

因此哪怕放下身段祈求,她也想留住孙女唯一的朋友。

“您放心吧,我相信她。”

江月年轻轻握住老人满是皱纹的手,加重语气:“我是谢清和的朋友啊。”

这句话恍如一把钥匙,在江月年话语落地的瞬间,身边空气陡然凝固。

她又有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感受。

头脑发晕、视线模糊,眼前的所有景物都仿佛越来越远,再一眨眼,果然来到了另一处记忆。

这次的场景她并不陌生,是在谢清和与奶奶居住的小屋附近。

这会儿应该是夏天,天气闷热得像是蒸笼,在道路两旁丛生的杂草里,隐约掠过几只萤火虫的影子。

与往常冷冷清清的氛围不同,这次居然在屋外聚集了不少人,纷乱嘈杂的窃窃私语吵得她头昏脑胀,在抬头时见到一道飞奔而来的身影。

——谢清和背着书包跑得气喘吁吁,人们见到她时终于停了嘴,不约而同地后退让出一条通道。也正是在这时,江月年见到了人潮之后的景象。

奶奶微阖着眼躺在小道角落,脑袋似乎被重物狠狠砸过,在地上渗出大片黑红鲜血;一颗硕大的石块被丢在不远处,江月年看见石头上醒目的血迹。

在石头下面还压着张纸条,有只萤火虫停靠在上头。她浑身僵硬地上前,看见萤光之下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还人性命,怪物去死。】

这是一场针对谢清和的报复。

身体仿佛落入寒潭,江月年说不出话,冷得无法动弹。

一时间没有谁再出声。

站在奶奶身边的中年男人面露难色,压低了声音告诉浑身颤抖的女孩:“不知道是谁做的,专门趁老人出门回来的时候……救护车还没来,清和,你奶奶可能,挺不了多久了。”

“奶奶!”

谢清和哽咽得说不清话,眼泪落在老人单薄的衬衣,晕出大片水渍:“奶奶,您撑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马上……一定会来的。”

奶奶双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她的动作轻而缓,指尖颤抖着放进口袋,从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绣着阳光与云的长方形护身符。

“在清武山,给你求的。”

声音破碎成一个个凌乱的字符,裹挟着粗重喘息:“没事的,清和,没事。”

清武山距离安平村很远。

奶奶专程为她去那座山上求来了护身符,却在满心欢喜等待小孙女回家的时候,在距离家门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

遭到了致命的袭击。

在颤抖的视线里,江月年看见奶奶抬起手,把护身符塞进谢清和右手手心,轻轻擦去她脸上汹涌的泪珠。

然后她说:“我走了,你该怎么办呢?”

江月年的眼泪倏地落下来。

从收养到现在,老人陪伴谢清和走过了足足十六年。

她们都没有家人,理所当然成为了彼此的唯一。她教会那孩子何为善良与坚韧,为她一遍遍擦去被欺凌后留下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