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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国渐弱,平衡终于在他二十九岁那年被打破。他的恩师没有熬过那一年的冬天,他的母国也没有熬过,终被灭国。至此群雄逐鹿,天下大乱。百无一用是书生,他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能护住;他只觉愧对先贤教诲,愧对恩师重托,愧对母国期待,也愧对黎民苍生。三尺白绫悬于梁间,他绝望自尽,终于遇到了姜石年。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在那之后的几千年间,在找到沈十一之前,天上人间,都只他一人与姜石年相依为命。为人为神,沈凌逸口中的尸山血海,是他两世的梦魇。他如何可能没有见过。“那你为什么要走!”沈凌逸的灵气似乎与他的情绪一道失控,红缨枪的枪尖溢出七彩的光芒。“沈庆有会走,我还可以安慰自己,凡人寿数有限,总有命尽的那一天……可你呢?将军呢!你们一个个的来,一个个的走……有谁!在乎过我的感受……”好像再也端不稳那柄重逾千斤的红缨枪,他以抢尾拄地,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紧紧的攥在胸口,他泣泪如雨,“有谁……真的喜欢过沈凌逸……在意过我,会不会很难过……”顾爻上前一步像是要解释什么,一旁的肖一却突然单膝跪地。同星同命的人会感知道同样的痛苦,沈凌逸揪住自己的胸口,肖一这副凡人的身子,左胸口一处只会比沈凌逸更痛。顾爻回头扶住肖一,抬眼瞪着沈凌逸来不及开口,却是阿赤先从他背后探出身子。“沈凌逸。”阿赤愤愤道:“我讨厌你。”沈凌逸猛然忆起,当初顾爻离开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是为了阿赤。那一天本是再平凡不过。那是他与姜石年刚刚平定了一场人界战乱,姜石年不放心阿赤,要他先一步返回天界照看。他刚踏上天界,便看到长长的甬道边顾爻负手而立。他安静地走过去站在顾爻身边,一同看着阿赤负气而去,皆是一声叹息。“阿赤好像长高了些?”沈凌逸问道,语气也是难得的正经。“你知道那绝无可能了……”顾爻接着又是一声叹息,“那孩子又不知在鞋里垫了什么东西,刚才路都走不稳,险些就摔着了,我想扶他一把,他便是更生气了。”沈凌逸点点头,虽然他和烈山赤相处的时间远没有顾爻长,但也清楚这个小师弟脾气古怪,“这么多年在天上都是你照顾他,他竟也不愿与你多些亲近吗?”顾爻摇头,“他心里有结。”沈凌逸了然地点头,“早知如此,你当初便该应了将军收他为徒,多了这层关系,他也许会对你更敬重些。”“他是为万民苍生舍身的人,顾爻如何配得上他那一声师尊?”顾爻垂眸,“他肯叫我一声大师兄已是教我汗颜。”“师兄……”沈凌逸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那是的他读书少,经历浅,活了千百年不是在他的大将军和师兄身边撒娇,就是战场杀敌,嘴笨的很,一时间除了一声“师兄”,也不知还能安慰什么。“师尊予这孩子赐姓自己在人间时姜姓的分支烈山氏,起单名一个赤字,表的就是他当年那一番赤子之心。”顾爻瞧出沈凌逸脸上的窘迫,说话间朝沈凌逸露了个笑,“阿赤至臻纯善,我怎会与他计较这些小事。”烈山赤也是活了几百岁的人了,心智早已成熟,却永远困在孩童的身躯里。他面上不说,心里却一直计较这事。如沈凌逸所说,他是顾爻一手带大的,他那点小心思顾爻这般心细如尘的人如何能不知。烈山赤总在意别人看他如看待孩童,所以面上永远端着老成持重,这几百年的压抑克制下,变得沉默寡言,脾气古怪,不愿与人亲近。所以顾爻从来不曾与阿赤动气,只是替对方忧心;他不怕永远迁就着阿赤,只是怕阿赤憋坏了自己。顾爻便是如此,永远在替他人计较。沈凌逸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就算是顾爻这种永远在为旁人着想的人,也不曾为他着想过半分。沈凌逸上前,像是想要摸一摸阿赤的脑袋,可是阿赤却立刻闪身躲回了顾爻的身后。“讨厌便讨厌罢。”沈凌逸的手尴尬的悬停在半空,“反正这世上,又有谁真的喜欢谁呢?”“不是这样的,阿逸。”顾爻握住沈凌逸僵在空气中的手,“我离开不是因为讨厌你,是因为我知道了我在你和师尊之间多余……”“师尊兼爱天下苍生是他的责任,他离开你不是不在乎你,师尊……师尊他是、是真的很喜欢你的……”“顾爻!”沈凌逸冲顾爻大吼,一把甩开顾爻的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恨我说得太晚了!”顾爻也不再示弱,声嘶力竭,“神仙冷情寡欲,但也不是断欲绝情,在找到你之前,几千年间只有师尊站在我身前,他什么都好!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难道你……就不曾动心吗?”“可是沈凌逸!就算我有违天道去窥视师尊心里曾对你动过凡心,我也还是没办法讨厌你……”他甚至在三百年前为了保下这个铸成大错的师弟,利用了肖一,让他悔愧至今。“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们……我觉得自己夹在你们之间那么多余……我带阿赤走,只是怕你和师尊都太忙了,没人有空好好照顾他……”“沈凌逸,从来不招人喜欢的……一直都只有一个顾爻而已。”“胡说!骗人的……都是骗人的……”红缨枪坠地,沈凌逸慌乱地后退,像是要躲开顾爻的言语,“神仙怎么会有感情……我没有……你们也没有……都没有!”“为什么没有!”顾爻放开肖一,朝沈凌逸走去,步步紧逼,“连六煞星之子都能生出爱意,神仙为什么不可以!你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有没有动过凡心!”“六煞星之子?”沈凌逸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面前的顾爻,冲到肖一身边。“你怎么可能有感情……你怎么可能!”他拽起地上的肖一,“你喜欢魏寻,是六煞星之子与净魂洁魄的宿命……那根本——”沈凌逸话音未落,身边却响起铮然的铁器嘶鸣。一柄残剑劈向他的小臂,金身护体的灵气自主调动,于剑锋的方向挡下了这次攻击,但灵气间巨大的碰撞与摩擦还是在触不及防间将他的双手震离了肖一的前襟。他旋即一口鲜血喷洒在地。对方的剑势虽凌厉,可裹挟的灵气明显的克制至极,他沈凌逸将星华盖飞升仙躯,就算只有半副星命也断断不可能为这样的招式所伤。更何况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