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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吵吵了!我出五十两!”二楼雅室隔间里传出一个霸道甚至有点下流的年轻男声,“就给我说俞珺和小狐仙儿那一段儿!”“哇——”一楼散客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老板遇到这阔绰的客人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转身就要去准备。二楼另一间雅室内,方才帷帽皂纱的男子轻轻地招了招手,守在门边的小二立刻勾着腰上前,“公子,有何吩咐?”男子没有出声,只递出一张字条,上面押着一锭金子。“掌、掌、掌柜的!”那小二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一锭沉甸甸的金子,端在手里连舌头都不利索了,“二、二楼,天字七号房,买、买魔头冥凤大闹岱舆山的故事!出、出价,一锭金子!”茶寮内所有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倒吸一口凉气。要说还是这老板见过世面,愣了半晌后,他第一个回过神儿来,他“哐、哐”又敲了两下铜锣,转身朝说书先生吩咐道:“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地准备着!”二楼的那间天字七号房,另一男子悄无声息的摸进隔间。“师父。”他恭恭敬敬地朝之前带着帷帽的男子行礼,“我就知道您又来听说书的了。”“俞珺回来了。”刚才带着皂纱覆面的男子已经摘下帷帽,可隔间内拉着帘子阻挡了光线,只有一道光束自窗帘的间隙中射进,刚巧照着他左侧的下颚角。他下颚的线条棱角分明中又不失温柔,隐隐在微光的边缘露出点上翘的唇角。来人虽是唤他师父,但就这么瞧着,这面相倒是比他那徒弟还要年轻些许。“本子已经定了。”他伸手拿开占着坐的帷帽,示意才进门的男子坐下,“坐下一道听一段儿吧。”他的声音也很温柔,却隐隐带着点儿距离。那名之前被唤作俞珺的男子行礼后坐下,语带调笑道:“可是小狐仙儿的故事?”“怎会。”帷帽男子浅浅一笑。俞珺也跟着笑了笑,“那便是师娘的故事了。”听着堂下传来一声醒木的动静,他知道这是要开场了,便识相地闭了嘴。“三百年前的岱舆山可谓是巍峨高山,莽榛层林;钟灵毓秀的洞天福地。悯安派有三位公子坐镇,百年间号令仙门,莫敢不从!”“可那一场天地浩劫之后,不仅悯安派名存实亡,就连岱舆山也险些被夷为平地……”“这一切,都要拜那焚天灭世、弑杀成性的魔头冥凤所赐!”……“师父。”听到这里,俞珺紧张地看了眼沉在阴影中的人,“市井传言,能有几句当真,咱们还是走罢?”“几百年了,什么样的版本没听过。”暗处的男子抿了一口小案上的清茶,淡淡道:“无妨。”“这对、对师娘……”俞珺局促道:“不公平。”“你也是活了三百多年的人了,何时在这世上见过‘公平’二字?”看着俞珺还是尴尬地愣在一旁,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次去寻你的小狐仙儿,可寻到了?”俞珺闻言眸色暗了暗,他默了良久才道:“寻到了。”“寻到了?”帷帽男子平静无澜的语气终于有了些波动,显是对这个答案颇为意外。他起身带起帷帽,“我们走罢。”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并不运功,穿过热闹的街道,走过幽深的小路,往笠泽湖的深处走去。三百年前,薛成訾一朝暴毙在肖一的剑下,那时的俞珺,还不到而立之年。虽比不得曾经凛青山上十七岁就初登大成的寻公子,但也是小有所成。当年他被薛成訾于师门灭门的惨祸中救出,只把薛成訾当做救命恩人,拜入了薛成訾门下。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便是薛成訾灭了他曾经只有几十人的小门派,为的就是得到他。薛成訾一朝暴毙之时,他已经是清灵派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只差没达到金身大成,于是顺理成章地接过了清灵派的掌门权柄。凛青山上那一出闹剧发生之时,他还在从前那个几十人的小门派里,没资格参与。岱舆山巅的那一场浩劫,是他第一次代表门派出现在这样重大的集会里。他不会想到自己当初只是顺着心中想法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会改变了自己此后的人生。笠泽湖的深处隐着一处小小的茅屋,茅屋背后的后山明明已经远离了城镇的喧嚣,却在华灯初上的此时灯火通明,炊烟袅袅。师徒二人走到山脚下,山门前一块一人高的石碑上,隶书篆刻了三个大字——慕归山。那字迹的红漆已然斑驳在岁月里。“师父,大寒已过,马上就要立春了。”站在慕归山的石碑前,俞珺驻步,“您今年春天还要闭关吗?”帷帽的皂纱轻轻地摆动,皂纱下的人做了个点头的动作。“那您今天晚些回茅屋罢。”俞珺抬头望了眼山顶,“您一闭关就是数月,那几个刚上山的小丫头正是爱哭鼻子的年纪,到时候见不到您又该闹了,我可真不知怎么办。”帷帽之下的人沉吟片刻,还是抬腿迈过了山门。二人沿着山间小径,一路向上而行。一人帷帽轻纱,出尘如仙;一人恭谨持重,神色穆然。慕归山虽远离闹市,但有这二人行走其间,如论如何看来都是普普通通一座山中小村。可随着二人在山中行远,眼前却真真是一座世外桃源。道边两旁分列着整整齐齐的瓦房,家家门户大敞,传出菜肴下进油锅的“滋啦”声,也溢着饭菜香气。屋檐下有三两成群玩闹的孩童,也偶尔有几个被父母拽着耳朵拎回家吃饭去。吃罢饭的老人们靠在藤椅上,聚在一堆儿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这便是一山少有所养,老有所依的人间烟火。师徒二人从这浓重的烟火气息中走过,看见的人们都会驻足躬身,远远地行礼,却也并不再多言语。山巅之上有一处较大的院落,俞珺一跨进院门便又一群孩子将他团团围住。“师父师父!我们的东西呢?”“我的捏面人呢?”“我的花裙子呢?”“我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将俞珺堵在门口,叫门外的帷帽男子也动弹不得。“都买啦,都买啦!”俞珺挨个摸过孩子们的小脑袋,“你们不要围在这里吵到了公子,都和厨娘吃饭去!等会儿我来检查,谁的碗里有剩饭,我就不发礼物给他。”安抚了好一阵孩子们才渐渐散去,他转头恭敬道:“师父里面请。”“孩子们还是更喜欢你。”帷帽男子走在前头,“说什么要叫我来吃饭,俞珺,你是有话要跟我说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