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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决定跟仙人走,他渴望力量,不愿一无所有,他再也不想面对失去母亲和古琴,还有留不住父亲眼神时的那种无能为力。他不敢再奢求有人愿意真心的陪着他,因为就算他的母亲都做不到。但起码,因为他的力量或是讨好,留在他身边别再丢下他就好。后来魏寻上山以后,借着去后山砍柴的机会还专门带回了一截木头。他自己做了一把古琴,却一次也没抚过。他一面急着找回失去的东西,一面又无比的嫌弃着这把自己做出来的琴,觉得比当年母亲的那把名琴难看太多了。但他还是把琴留了下来,摆在案头落了好厚的一层灰。他能拥有的东西除了那串琥珀银铃,也就只有这把琴了。直到他带回了无音,无音日日都会把它清理的干干净净,可他还是没有抚过。无音见他从来也不抚琴,便询问他是否要收起来,他想了想便答应了。因为他的世界已经不像刚上山时那么贫瘠,他除了琴又有了新的东西。他有了一身的修为。这把简陋的琴只是为了证明他是会弹琴的,证明他身上有卞星灿留下的东西,证明他不是一无所有。他现在不再需要这种幼稚的证明了。虽然山上的人也不太喜欢他,可是他当年在大宅门里已经将‘嫉妒’两个字体会的深切,他并不介怀。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连他的母亲也不真的喜欢他。起码他不会再像儿时失去母亲时那样无能,他已经有能力留住想要的东西。就算不能因为爱而被人需要,就算这需要里夹杂着畏惧。但起码现在,没人能再轻易的抛下他了。第22章黑暗光明“阿娘!”魏寻从噩梦中惊醒,嘴里还绝望的呼喊着母亲。他梦到了卞星灿去世时的画面。女人虚弱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便咽了气,便就是那一句,束缚他的一生至今——永远不要觊觎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他已经好几年不需要睡觉,更别提做梦了;修炼需要静心,已经很少有事情还能左右他的心智和情绪。可是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太多了,是江风掣的阴谋,是悯怜的指控,更是肖一的远离。不知为何让又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梦见了他即使在回忆里也不愿意提及的过往。他从床上翻身坐起,窗外天还黑着。梦很长,但显然他睡得却并不久。手肘支在膝盖上,他俯下身去把脸重重地埋在自己的手心里。他有些沮丧地希望自己能最好再睡得久一些,甚至觉得自己情愿陷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噩梦里,也不想醒来面对眼前的困局。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在心中问自己。困住他的当真是江风掣设下的圈套吗?不管是让江风掣得逞,还是被悯怜干预,即便这件事当真闹得满城风雨又如何。声望名誉从来不是他介意的东西。即使事情变得棘手,让他烦闷,难以处理,也不应该是如此深刻的恐惧。“你到底在怕什么?”他复又问自己,垂首间喃喃低语。话音在这里停住,他没有给自己一个答案。因为他意识到真正让自己恐惧的不是眼下的困局,而是那个终于没有再回头的清癯背影。许清衍一直说他是因为和肖一有类似的童年境遇而同情肖一,其实不尽然。他和肖一唯一相同的地方可能只是童年都不那么幸运。可这世上不幸的人终是太多了,谁又能和谁相似。他母亲出身青楼,而肖一呆的地方其实更加下作;更何况在他出生的几年前魏庭安就为卞星灿赎了身,一直养在小院里,他从来也没真正踏足过那些勾栏瓦舍、烟花之地。其实他与肖一一点都不像。他肯救走肖一和他愿意相助无音一样,是出于同情怜悯。可是他心里明白,那不是他坚持要带肖一回山甚至不惜忤逆师父的原因。真正打动他的是在他怀里安睡的那个孩子。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真诚、直接,毫无保留地需要自己。他曾尝试着待每一个人和善,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习惯了顺从,可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过他这样真挚的回应。他不过是对肖一微微的张开了双臂,那个人就闭上双眼,敢完全交出自己。在以后和肖一每一次的相处里,他都能感觉到肖一的依赖正在慢慢填满他心底一隅从出生就缺失的东西。那是仿佛被诅咒般得不到爱与需要的空虚。总是有太多的人从他的生命中离开,却从来没有人尝试着要真正地走进来。卞星灿抛下了他;魏庭安看不见他;兄弟姨娘们都憎恶他;师兄们都嫉妒他;许清衍护过他,却也始终也忌惮他,江湖中人与其说是敬他,其实更多的是畏惧他。他曾经也不过只是无辜稚子,渴望过母亲的陪伴,父亲的关注,长辈的温暖,同辈的友爱。他曾经那么渴望,有一个家容得下他,有一个人离不开他。可卞星灿烙进他生命里的自卑到底还是太过深刻。他小小年纪就一直努力泯灭自己的欲望,不敢再奢求那些对每个人来说都平凡却温暖的东西;他这么多年谨守着规矩、克制着情绪,向每一个人示好,深怕再一次面对抛弃。他一面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一面又比谁都更努力地修行。终还是放不下心底里最后一分执念,想要有一天有能力去留住一些重要的人或东西。他身上淌着卞星灿和着骨血遗予他的温柔,脸上带着卞星灿打造给他求生的那张千面玲珑的面具,举手投足间尽是许清衍‘克制守礼,隐忍自持’的教诲。试问天下间谁会对着这样一张滴水不漏的假面人皮吐露真心?卞星灿教会他如何讨好全世界,却独独没教过他如何讨好自己。可是肖一不一样!只有肖一不一样。那个人清冷的眸底永远站着的是他魏寻的影子,他能穿过那影子看见一个孑然的灵魂坦然又瑟缩地走向自己。那道灵魂里的孤寂绝类这世界上的另一个魏寻。门窗紧闭,烛火已熄。黑夜把墨泼了满室。魏寻倏然抬头,眸中星光攒动。“阿娘……”他对着一室的阒暗喊出了十多年来清醒时再也不曾出口的称呼,声音很轻,“这一次便算是我觊觎了罢,您能别再拦着我了吗?”就算是觊觎,我也不想再放手了!谁不痛恨软弱无力,谁不痛恨无所作为;我再也不是当年孤弱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