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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些日子,竟忘记了问,沐芳和采衣如何了?”银杏抢着道:“这个奴婢知道。因为早晨忙乱时,采衣有时会服侍姑娘更衣用膳,而沐芳一直不得入殿。听说她很不高兴,有意无意地寻采衣的不是。本来已经扣了半个月的月例了——”我笑道:“本来?”银杏笑道:“是啊,本来扣了半个月的月例了,刚好把姑娘给她加上的又扣了下来。后来不知怎的,又对采衣好起来,照旧对采衣姑娘前姑娘后地唤着,还把那半个月的月例给补上了。”我咦了一声:“领悟得很快。”银杏道:“也许是有人点拨她了也说不定。”我笑道:“你怎么知道沐芳不高兴?”银杏笑道:“这还不容易么?慧贵嫔怎么来,奴婢就照着办。花钱收买几个小丫头,便什么都打听到了。”绿萼奇道:“你学得倒快。”银杏不屑道:“慧贵嫔让姑娘不痛快,我也不能轻易放过那个沐芳。只是在自己家里还要这么耍心眼儿,觉得有些可笑。”我忍不住哼了一声,无不嘲讽道:“弥河边的朱口子村才是咱们家,漱玉斋……并不是。”临寝时,绿萼拿了誊抄的礼单给我看。她举着灯,坐在床边,指着几件出色的礼物描述给我听。暖暖的灯光照亮她刻意临摹的钟楷,长手长脚像跳舞的小人。我听了两句便有些倦了,合上礼单道:“这么长,我不想看了,你替我记着,该回礼的时候别忘记就好。”绿萼移了灯,笑道:“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银杏meimei吧,奴婢只管看着姑娘的画儿就好了。”我将穿了三才梭的牛皮绳绕在指尖玩耍,笑道:“自从银杏来了,你着实是懒了。你倒说说,我有多久没有作画了?如今这宫里还有什么画要让你管着?”绿萼慢慢折起礼单,只管嘻嘻地笑着。提起银杏,我心念一动,“是了,银杏是沈嫔的同乡,从前还替她办过事。她回宫以后,去看过沈嫔么?”绿萼哎呀一声:“还说呢。咱们回宫后,银杏和奴婢一道遇见沈嫔娘娘两次,不过从没有特地去请过安。奴婢就说,想去便去好了,姑娘不会怪罪的。她便拿小钱在婉妃娘娘宫里不敢随意来漱玉斋的事来说嘴,倒显得奴婢枉做小人了。”说着撇了撇嘴。我笑道:“她倒是很小心。”绿萼不情不愿道:“银杏的确很忠心,心也细。”我笑道:“上一次我听颖妃说,沈嫔的五皇子送给慧贵嫔养了,你瞧她还好么?”绿萼想了想道:“沈嫔见到银杏很高兴,待奴婢们也很客气。第一次见到银杏的时候,还险些哭了呢。至于五皇子的事,匆匆一见,沈嫔也不会对奴婢们提起,奴婢也瞧不出来。”顿一顿,又道,“不过,奴婢觉得慧贵嫔把五皇子抢去是好事。”我笑道:“为什么?”绿萼笑道:“因为五皇子被抢去,沈嫔就会痛恨慧贵嫔,再加上银杏的关系,沈嫔就牢牢站在姑娘和颖妃娘娘这边。沈嫔聪明,有气度有城府,有她帮着姑娘,不是很好么?”我不禁笑了起来:“你果然眼明心亮。既这样,她们妃嫔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我不便置喙。就交给你和银杏,好歹看着些。”说罢躺了下来。绿萼笑道:“这是自然。”正要熄灯退下,忽然又想起什么,“姑娘,这一次各宫各府都有赏赐和贺礼,就连鹿鸣轩也有呢。”华阳公主还未满十岁,本不必理会宫中的人情往来。我一奇,支着腮道:“殿下送的什么?”绿萼又展开礼单,寻了好一会儿才道:“是一架远望亭山的黄玉屏。”听上去很耳熟。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有一次我去定乾宫谢恩时,恰逢昱贵妃和华阳公主也在。华阳公主特意向皇帝讨了那架黄玉屏摆到鹿鸣轩里。玉纹化作波光,山花倒影宛然。她竟然将玉屏当作寿礼送给了我。我隐隐不安,又甚是惭愧。手肘一动,重重压在三才梭上,痛得我倒吸凉气。我暗暗揉着,叹道:“我回宫也一个月了,竟还没去鹿鸣轩拜望过华阳公主,实在是疏忽了。”绿萼忙道:“姑娘一回宫就整日忙碌,连婉妃娘娘也没空见,没去拜望公主实属寻常。”我并不是遗忘,而是心虚,我害怕她再逼问我夷思皇后的事情。我重新躺下,连叹息都像是幽冥深处席卷而出的刚戾冷风:“这不是疏忽的借口。难得殿下小小年纪还能记着我的生辰,明日待她下了学,我们去鹿鸣轩请安。”绿萼拿着灯出去了,眼前彻底黑了下来。华阳公主和祁阳公主的存在,代表陆后死不瞑目的遗恨。她们的恨有大义,她们的目光犀利而清澈,在黑暗中牢牢迫住我,追逼我到天际。相比之下,与慧贵嫔的恩怨,直如芥子般渺小。然而一连两日,我去鹿鸣轩等候时,华阳公主的乳母胡氏都回说公主下学便要补眠,不便见客。于是我又挑了晚上的时候去,又碰见华阳在沐浴,胡氏让我改日再来。夜色深沉,大门在我身后彬彬有礼地合拢,门缝切得笔直均匀,透出隐约笑语。才走出几步,绿萼终于忍不住将连日的疑惑道出,口吻生硬得几乎含了怨气:“华阳公主是不是不想见姑娘?”我冷笑道:“你说呢?”绿萼扁了嘴:“既不想见,又何必送寿礼给姑娘?”我淡淡道:“送礼是循例,不想见我是真心的。”绿萼更加疑惑:“公主为什么不想见,啊——”说着驻足掩口,“莫非殿下已经知道了么?!”我叹道:“当年殿下就已经有些疑心了,现下也许她已经全明白了。”绿萼忙道:“陛下不是不许宫里提起皇后的事么?为此还把公主从前的乳母任氏赶了出去,还命封大人看管着鹿鸣轩。即便现在封大人不在鹿鸣轩住了,谁又敢在殿下面前说这个?”我叹道:“宫人固是不敢,可是别忘了,华阳公主还有亲舅父。陛下管得了宫里,管得到宫外的每一张嘴么?”绿萼周身一颤,仿佛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有无数张嘴围成一周,念念有词。绿萼怯怯道:“姑娘,咱们快回去吧。”【第四十一节知之为之】既然华阳公主不愿见我,我便也不去了,每日只安心处置政事。自从皇帝下决心整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