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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了简单发髻,只簪了一只银钗,再无珠饰,清素素的,像是一树梨花。承安带人巡视一圈儿,回去时便见她正握着剪刀修剪那束海棠,面似桃花,竟不比那枝海棠逊色。顿了顿,他方才道:“娘娘安心,一切皆好。”虽然不喜欢他的野心,但对于他的能力,锦书还是信得过的,淡淡点头,没有做声。承安不欲在这时讨嫌,向她一礼,退了出去。锦书在清河留的久了,许是换了环境的缘故,心境也渐渐开阔起来,每日闲暇时便对窗翻书,要不便做会儿刺绣,天气明媚时,便带着宫人们四处走走,竟有了几分出嫁前在姚家度日时的感觉。承安扮作侍卫,远远跟着,望见她脸颊上恬淡笑意,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这等日子,其实也很好。幕后之人很沉稳,在听闻姚家姑娘病了,正在休养这事儿后,也依旧不动声色,似乎极有耐心。但相比之下,锦书的耐心要比他们好多了。她还年轻,才二十四岁,怎么着还活不到五十?熬也能熬死他们。再则,她心里很清楚,对方其实熬不起。承熙继位近四个月,前有先帝安排庇护,后有诸多托孤大臣保驾护航,拖得时间越久,他的位子便越稳当,对方想要得手的机会便越小。这会儿锦瑟这条路走不通,他们只能选择一条更激进的。譬如说,行刺太后,将这事儿栽赃到楚王身上。锦书在清河行宫呆了近一个月,也算是休养得宜,脸色瞧着好多了,身体也有所恢复,想起最初出宫的目的,倒有些啼笑皆非。这日傍晚,忽的开始落雨,雨势并不算大,锦书坐在窗前,瞧着那株黄槐决明上的花朵被雨点打的歪歪扭扭,倒也可怜。一只手伸过去,将它垂在窗边的那枝黄花儿摘了,从容的放到她面前去,随即将窗合上。“娘娘身子才好些,怎么又在风口坐着?”承安不知何时过来,轻轻道。锦书听出他语中关切之意,微微一笑,看向桌上那枝黄花儿,道:“我原先只觉得它被风吹雨打可怜,你倒好,直接给摘下来了。”承安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以为你喜欢呢。”摘都摘下来了,锦书当然不会再说什么,捏着花枝往内殿去,略加修剪,将它插进花瓶里去了,倒也秀美别致。“下雨了,似乎还会越来越大,”承安看她一看,道:“真是个好日子。”“是呀,”锦书也道:“下一夜雨,再多的痕迹也会消失无踪。”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正是雨水多的时候,加之这是河谷,暮雨潇潇良久,及到晚间,越下越大。锦书用过晚膳,便吩咐人铺床,准备睡了,等宫人们熄灯退下,却坐起身,靠在床边,静静等候今夜的结果。雨势渐大,将许多声音遮掩住,一时间,耳畔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作响。夜色微凉,勾起了许多惆怅,她忽然想起从前看母亲写过的一首诗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那时她太小,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问母亲时,她也只是笑笑,却什么都没说。这样的夜里,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这首诗来。靠在床边,不知过了多久,外间忽然掌起灯来,不多时,红叶的声音传来:“娘娘,楚王殿下过来了。”略微一停顿,她又道:“已经肃清逆党,禁卫有十余人受伤,都不致命。”“好,”锦书轻轻赞誉一声:“吩咐厚赏他们。”内殿的灯火重新被点起,外边雨声依旧,似乎有些冷,她披了大氅,方才往前殿去。方才经过一场争斗,这会儿承安都是湿的,雨水顺着他身上衣袍往下滴,他却混不在意。“应是沈氏一族的余孽,”他道:“为首之人便是沈家之子,不知当初是怎么脱身,潜藏在暗处鼓弄风云。”沈家因沈昭媛与燕王谋逆一事而被满门抄斩,先帝不欲大造杀业,不曾问罪九族,这会儿看看,有些人真是给脸不要脸。沈家之子悄然脱身,必然少不了这些人的手笔。承安道:“娘娘要见见他吗?”“没必要,”内殿里有些冷,锦书紧了紧大氅:“交与大理寺,问清其中官员往来,明正典刑便是。”承安轻轻点头:“我这就去办。”说完,便向她一礼,退了出去。她在清河行宫住了将近一月,才算将这事儿了了,本该回宫去的,然而人懒散久了,再回到一个拘束地方,反倒会不自在。“再留几日吧。”她同宫人们这样道。这天下午,日光暖融融的,照的人满心舒畅,锦书起了心思,吩咐人摆了躺椅,往花园里去坐坐,人还没留多久,承安便过去了。“此间事情已了,”她淡淡道:“楚王怎么还不回长安去?”“鸟尽弓藏,娘娘当真打的好主意,”承安抿着唇一笑,道:“用完了我,就打算过河拆桥?”若换了此前,锦书少不得不轻不重的讥讽几句,然而在这儿呆的久了,她心绪柔和许多,不复此前尖锐。摆摆手,示意宫人们退的远些,方才道:“何必呢。”承安目光柔和,没有说话。“天底下美貌的女人很多,愿意跟你的更多,”她道:“何必吊死在一株槁木上。”“那样的人是有很多,”承安轻轻道:“可她们都不是你。”锦书定定看他,目光微凝。承安似乎要笑,眼睛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来不及出声预警,只猛地扑到她身上去,将身下人遮的严实。锦书猝不及防,被他牢牢压住,心脏猛地一颤,还不待说话,便见一支利箭破开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