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盛宠金枝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这种人也是没辙,时间久了,听多了他不务正业的事,颇觉好笑,说等他心性沉淀下来再重用也不迟。

对他的赫赫战功,皇帝用册封散官的方式予以嘉奖:先后册封他为四品明威将军、从三品怀远将军、三品昭勇将军、三品昭毅将军。

在本朝,文武散官只是名头好听,无实权更无俸禄,皇帝为他破例,着户部按照他相应的官阶发放俸禄。

顾岩陌今年二十二岁,但在沙场上,对临颖公主或傅晚渔来说,是由衷敬佩的前辈。自然,离了沙场,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轶事,是出于他的闲情,更是他的手段。所谓闲在家中的岁月,需要他扶持的昔日袍泽,一个不落,都在官场上站稳了脚跟,前景乐观。

她的前一世,因着皇帝的器重和公主的身份,眼线遍及宫廷、朝野,掌握很多人的秘辛。她先入为主的认定,顾岩陌不是贪图安逸的性情,归拢与他相关的消息之时,便会生出诸多猜测推测,随后加以验证,逐步确定了他在用障眼法。

马车停下来,已到傅家别院。顾岩陌和傅晚渔相继下了马车。

管事李和迎上来,毕恭毕敬行礼,道:“真不凑巧,公子刚睡着。”

傅晚渔道:“许世长可尽心?”

李和如实道:“时日尚短,也就看不出公子是否见好。”

“唤许世长到书房。”说完,傅晚渔看一眼顾岩陌。他颔首。

李和称是而去。

这所别院遍植茉莉,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很难得的,在京城的这时节,仍未过花期。

展目望去,翠叶柔枝间,开着朵朵雪白的花。香风轻度,有花瓣纷纷飘落,以轻盈飘逸之姿,织成阵阵花雨。

如此怡人的氛围,让人的心境更为安宁,步履更为闲适。

傅晚渔不由想到了公主府中的香雪居。

她喜欢这种花,冰雪为容,香韵清绝;可泡茶,可酿酒,可入药;花树或盆栽的花期很长,一朵花的花期却只得一两日。为这份喜好,特地辟了一个园子种植,只要身在京城,自春到秋,便住在园中的书斋,每日伴着馨香度过。

说起来,她的喜好很多,想学的东西也不少,只是那一世诸事缠身,总不得闲。在这新生涯里,倒是不妨纵容自己几分。

敛起遐思,傅晚渔发现,走在自己身侧的顾岩陌不见了。转身寻找,看到他站在路旁,望着花雨,那意态……是她在公主府外感觉到的寂寥。

傅晚渔心头微动。他为着婚事造访公主府,正是春和景明的时节,她自然是在香雪居见的他。

睹物思人?傅晚渔不由得猜测,或许在他心里,昔日袍泽之谊的分量,要比她想象的重。再者,人死大过天,病故至今不足三个月,熟人难免时常想起。

都是这样的,死生相隔后,才记起一个人所有的优点、好处,于是难过怅惘。但是,总会慢慢放下,直至遗忘。或许经年之后,临颖对于好些人来说,就像是没存在过。

这种事,她已看过太多次。

她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没打扰他,先一步去了书房。

顾岩陌此刻想起的,的确是临颖公主。

开春儿,二老夫人与二老太爷一起说服了双亲,定下他与傅晚渔的亲事。

了解到是临颖不声不响地摆了自己一道,他气乐了。

退亲的法子多的是,但因为她的介入,再出周折的话,怕会闹得很难看,父母也要跟着担惊受怕。便认了。

去见临颖的那天,阳光特别好,暖洋洋的。走进公主府,便闻到了清远的香气。

走进香雪居,看到满园茉莉,煞是悦目。

临颖让下人告诉他,若是不计较她失礼,可即刻相见,若有顾虑,便要等一两个时辰。

他不介意等,但更不介意繁文缛节,因而即刻进到书斋。

临颖正在修补一幅古画,站在宽大的书桌后方;长发束在头顶,有些凌乱,小脸儿苍白得近乎透明,下巴尖尖的,双眼显得特别的大而明亮;她穿着男子样式的中衣,袖管随意卷起,现出一截白皙细瘦的手臂。

她让他随意坐,解释道:“一上手就得把这一部分修完,要是放下一阵子再捡起来,或许力道就不一样了,色泽会有出入。”

他一笑,坐到南窗前的太师椅上,和她说话时,少不得问起她的病情:“到底是怎样的病症?”

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云淡风轻的:“新伤旧病一大堆,心脉也出了毛病。一旦发作,就会昏迷不醒,而且很有可能醒不过来。如今,太医、医婆十二个时辰都在我十丈之内。”

“无法医治?”

她说:“嗯,起码如今是这样。宫中有先例,我弟弟就是这种病。第三次从发作到没有气息,时间很短。”

没想到,这话题会触及她的伤心事,他歉意地望着她。

临颖望了他一眼,笑了笑,是那种极为干净、柔和的笑容,让她的容颜如兰花一般清艳,“没事。我其实很愿意和人说起我的母后、弟弟。但是,人们都不愿意跟我说。他们急着忘记,也急着让我忘记。”

她的生身母亲,是皇帝第二位皇后,育有她和五皇子。五皇子七岁夭折,皇后伤心欲绝,缠绵病榻两年后辞世。

“那时候,很难过吧?”他问。

临颖嗯了一声,“像是死了一回。”停一停,又道,“如今好过了,我不定何时就也走了。”

“委实可惜。”

她语带笑意,“难道不是大快人心?”

“你怎么能这么想。”

就这样,东拉西扯了很久。

她手边的事告一段落,绕过书案,在书柜、书架间走来走去,挑选着什么东西。

他注意到,她赤着脚。病重的她消瘦许多,一双天足也显得骨感,仍是极好看的。再好看,也让他忍不住皱眉。

临颖察觉到他情绪,歉然一笑,“对不住了。”

“你正病着,地上总归是有寒气。”他委婉地告诉她,不悦的理由,是她这般的不爱惜自己。

她说:“不碍的,打小就这样,在室内不喜欢穿鞋袜。”

“……”他还能说什么?

起身道辞之前,他有预感,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临颖看着他,眼神似是在说:怎么还不问我为何多管闲事?

是该问,不然来这一趟显得莫名其妙的。便问了。

她说,这种事,我自然偏向女子。

他看着她,细细地端详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心想也好,权当我的婚事,是你赠予我的厚礼。

他离开时,听到她吩咐下人:“把这幅画送给顾公子。他若不喜,退回便是。”

那幅画,是她画的烟雨翠竹。

他没退回,且视若珍宝。

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