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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路不通,我走陆路。““陆路流民拦道,更是吉凶莫测。”吉贞脸上的笑淡了点,卢燧这样坚定,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明府一定要留我在晋阳?““臣不敢强留殿下。”卢燧点了点周里敦,“只是这位周郎中刚才在外头公然大喊,称臣有谋逆之心。周郎中是天子近臣,臣十分畏惧,一定要留周郎中在晋阳,好好与他剖析清楚,否则不敢放人。“他呷了口茶,很惬意地看着吉贞,”殿下要走,臣绝无二话,亲自送殿下出太原郡,殿下只把周郎中留下即可。”周里敦恨得简直想扇自己几个嘴巴。他一咬牙,“殿下不必等臣。臣与卢令公分辩清楚后,自会回京。““周里敦不能留在晋阳。“吉贞将茶盅往卢燧面前一推。卢燧不解,低头一看,吉贞茶盅里已经空了,原来她真把自己当成了沏茶的奴仆。他脸登时一冷。“周里敦奉旨到河东募兵,满朝皆知。他留在晋阳,久无音讯,朝臣们必定要疑惑。明府招兵买马,却不曾通报朝廷,晋阳城严防死守,没有半点消息外传。我看明府你,是不打算做这个出头的鸟,只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旦周里敦这个朝廷的使臣出了岔子,你不出头,也得出头了。”卢燧眯起眼睛,眸光越发锐利了。“明府挟重兵,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冲。要勤王,还是清君侧,都在君一念之间。”吉贞悠悠地说,“此刻所有人都在静待观望,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啊。“卢燧的一对拖枪浓眉抖了起来,他嗡嗡地笑,“怪不得殿下敢孤身进晋阳,原来是胸有丘壑,心无所畏呀。“吉贞瞥了鹌鹑似的周里敦一眼,“你现在还要强留他吗?“卢燧摇头,“这么一个能惹是生非多唇舌的人,臣不敢留他。“吉贞将茶盅往公案上一扣,“晋阳的茶很好,我吃够了,不留了。““臣亲自送殿下出城。”卢燧作势要起身。吉贞婉拒,拿起幕篱,周里敦和姜绍紧随其后,被卢燧目送,走出晋阳县衙,外头黑压压的流民正守在草棚下,等着领汤饼。不过顷刻,人又挤满了。吉贞默然伫立,周里敦悄悄回首,见卢燧已经不在,他猛然一跺脚,极低的声音道:“殿下,我们火速回京!卢燧果真反了!““先出城再说。”吉贞想了一想,说道。还未上马,忽听身后一个人高声呼唤:“殿下!“吉贞充耳不闻,戴上幕篱,上了马后,手持辔头将马头调转的功夫,侧眸望去,喊人的是刚才伴随晋阳县令身边那名年轻的佐吏。“殿下别回头。”姜绍提醒她,“他是在试探你。他不是卢燧的人。““我知道。“吉贞还在猜测之前在旗亭上掷酒杯的是不是他。催马开始小跑时,她忍不住余光往后扫了一眼。那人仍旧立在原地,背后是熙熙攘攘的流民,仍是初夏时节,他的普通皂袍下却露出了纻丝单衫,白轻容纱袴,清雅地与众人格格不入。“我想起来了!”周里敦突然在马背上猛然一拍大腿,吓得吉贞和姜绍两个齐刷刷去看他。“原来他在陇右几年,相貌改变竟然这样大,黑了,也粗糙了……可我相貌没有大改呀,他竟然没有认出我来……”周里敦犹未察觉,还在低头自言自语,脸色变幻莫测,时而遗憾,时而懊恼。“他是谁?”姜绍不耐烦,打断周里敦的碎碎念。周里敦这才回神,激动地说:“他就是曾经与我同榜的两街探花使,徐度仙最宠的幺子,徐采呀!”作者有话要说:公主:驸马离开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周里敦:看见偶像了!可是偶像竟然不记得我!我高考名次明明比他还高!姜绍:嗯?嗯?PS:感谢各位投雷的读者,特别鸣谢甜酸角。第28章沙雁争飞(八)一直回到邸舍,周里敦嘴里翻来覆去仍然是徐采的名字。吉贞和姜绍看他简直要魔怔了,也不去理会,两人并肩低语着走回房内,桃符接过吉贞的幕篱,将提前备好的茶水送了上来。吉贞接过茶水,还没喝,只轻轻一嗅,却放了下来,笑道:“卢燧的茶是好。蒙山的雀舌,还是明前新茶,这个时节,连宫里都还没送到,却先进了他的府邸。”姜绍懂她的意思,“他果真舍了万贯家财,还能募得不少人马。”吉贞点头,想到流民争先恐后去投奔卢燧的情景,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她把茶杯放下,“舍弃家财招兵买马,是打算破釜沉舟了。今天只是侥幸,我怕卢燧不会隐忍很久了。”这个年纪的人,一旦抛家舍业,他觊觎的,又岂是蝇头微利?姜绍也深为忧虑,一张年轻的脸上阴霾重重,额头隐现几道抬头纹——是承载了太多的心事,担当了太大的责任。“原来如此!”周里敦游魂似地走进门,突然一拍手,替自己找到了一个徐采没有认出他的理由,“他如今在戴申帐下效力,与我已经殊途,所以迫不得已,只能假装不认识我了!”连姜绍都忍无可忍,挤兑了周里敦一句,“周郎中,你对徐采这样念念不忘,看来当初被他夺走两街探花使的殊荣,让你很是耿耿于怀啊。”周里敦脸上一红,连声否认,又絮絮叨叨地,“其实当初殿选,我与他同为第一等进士及第,论长幼,也算年纪相仿,论相貌,我也算仪表堂堂,私以为纯以人品论,我二人着实不相伯仲,只不过他父亲是徐相公,家世略好些……“他强调一句,“我可没有耿耿于怀啊。”姜绍面无表情地低头喝茶。“臣猜,他来晋阳,是替戴申做说客,想要勾结卢燧。”姜绍和吉贞都不搭理他,周里敦总算恢复了点正常,一屁股坐下,说起了正事。“卢燧好像很防着他。”姜绍道。吉贞接过桃符熏过香的新帕子,随意揩了揩手,便丢弃不要。听姜绍这么说,她嗤一声,“人越老,防心越重。卢燧对温泌尚且不屑一顾,戴申又比温泌强在哪里?况且他已经抛家舍业,戴申许诺的那一点,又岂能轻易满足他?戴申也不是个大方的人。“戴申不大方,自凉州三千食邑那件事就可见一斑。周里敦却在想徐采。他心情是更纠结了:徐采不能说动卢燧,在戴申处没法交差,他替徐采惋惜,可徐采要是说动了卢燧——那就真是半边天要崩塌了!周里敦肩头猛然一沉,好像匡扶社稷、挽救黎民的沉重的责任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吉贞横他一眼,一语道中了周里敦的心思,“你这么惦记徐采,何不托人送信,约他出城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