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经典小说 - 不利流年(1V1)在线阅读 - 巴掌

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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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件由顾砚礼拿给闻央看,内容也是由他一句一句翻译给她听的。

    闻央身子浸在浴缸里,花瓣巧妙地将她的心脏掩盖在水面下,时不时有波纹浮动。

    跟赤裸的她相比,顾砚礼至少衣着整齐。

    闻央的视线顺着纸张一路往他的手臂上移,虎口有几道割痕,精细熨烫的衬衣袖口也存在烟熏的痕迹,将他平时一丝不苟的形象烧出破绽。

    这一夜还真是跌宕起伏。

    火灾凭空而起,她额外多收获一份签完字的婚前协议。

    闻央笑了。

    先是冷静漂亮的微笑,接着演变成戏剧化的大笑,像是听见什么光怪陆离的荒唐事,久久不停歇。

    “你知道吗。”她抓住顾砚礼的手臂平复呼吸,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rou,“我上一次这样笑,也是因为你。”

    闻央从未给过顾砚礼好脸色看,但日常作对和重要时刻还是有区别的。

    她的瞳色浅,只有当情绪波动升到最大时,看到的颜色才会趋于锐化强烈。

    她上一次这样,还是跨年夜在机场听说他失忆的时候。

    浴缸里,玫瑰是血色红,池水是牛乳白。

    跨年那夜,她沉迷工作发誓要赢过他,熬红眼睛后,看到了血月和雪夜的幻觉。

    顾砚礼失忆,已是开年奇闻。

    如今他和她签下婚前协议,当真是荒唐至极。

    “顾砚礼,你这么整我有意思吗?还骗我签合同?”

    她笑着笑着开始愠怒质问,水面也随之晃动起来,花瓣拍上她的锁骨,成为雪白肌肤上的一抹心尖红。

    “我提醒过你了。”

    顾砚礼的声音从她后侧传来,沉敛又有气势。

    “你什么时候提醒的?”

    顾砚礼换了一口气,像是聪明人竭力包容无可救药的冒失鬼。

    “你签完字的时候。”

    闻央转了转眼珠,将他当时说的话完整回忆一遍,发现他就是在打太极,一下子气到手抖:“jian商,你怎么不等死了以后再提醒我?”

    她这话淬毒,显然是恨他恨到骨子里,将他失忆前后的jian商行径一并算上痛骂。

    “我不介意在你这里败坏名誉。”

    顾砚礼哑声道。

    “依你之言,反正我没少对你做jian商的事。”

    如果说对峙有技巧,那闻央这一次就捏错了顾砚礼的命脉。

    “好,就算你有道理,但我签完字你为什么不当天捞我出来?”

    她抬手打掉碍事的纸张,不依不饶质问。

    顾砚礼手稳,他及时将文件放到一旁。

    “因为市政厅的牧师周末休息,结婚证明需要三个工作日寄出。”

    他没有催促加快流程,婚姻大事还是要顺其自然。

    只是万万没到,闻央会趁火灾提前从警局里跑出来。

    “呵,你还挺遵纪守法,做戏都要做全套。”

    闻央嘴上不饶人,内心迅速思考对策。

    “也就是说,你没有拿到正式的结婚证明对吧?”

    顾砚礼神色一凛:“有区别吗。”

    闻央争家产的时候养成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格,哪怕最后一刻也有挣扎的机会。

    “没拿到就是没拿到,即便拿到了,等我回国以后我们也可以离,反正不算数。”

    她托腮狡辩。

    “而且我警告你,西青的规矩和外界不同,你休想用区区一张纸困住我,我不认可的关系不作数。”

    “你就急着离开我吗?”

    顾砚礼忽然弯下身,气息危险把持不住。

    闻央毫无防备,浴室里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在这种时候划清界限,再犀利的言语都不太中用。

    闻央紧张得手脚发凉,低头才发现她沉迷于激烈争辩,几乎半胸都露在水面上,丰盈弧度若隐若现,乳沟夹着花瓣。

    怪不得顾砚礼难以集中注意力听她讲话。

    闻央重新浸到水里,只留脖子以上的部分。

    确认没有走光后,她狠狠瞪着顾砚礼,警告他非礼勿视。

    “时间太晚,你我都不清醒,先休息吧。”

    顾砚礼极力克制,他不想因为闻央的抗拒伤了她。

    “你才不清醒。”

    闻央躲在浴缸里,忽然想起什么,一惊一乍地尖叫。

    “等等!这浴缸你有没有用过?”

    “这是我家,你说呢。”

    顾砚礼站起来,长腿交叠,倚着墙看她。

    闻央一下子讨厌起浴缸,这要她和顾砚礼共浴有什么区别?她想跑都不能跑,只能困在水下。

    “你要是嫌弃,我可以扶你出来。”

    顾砚礼见她害羞红了耳根,违背教养享受起戏弄她的滋味。

    “……滚!”

    *

    纽约的天气稍微比芝加哥好些,第二天难得艳阳高照。

    闻央在卧室待到下午才起床。

    她打开门,外面放着她留在半岛酒店的所有行李。

    衣服都清洗熨烫好了,她挑一件穿上。

    别墅里很安静,她走到楼下客厅,听见电视机的声音。

    顾砚礼正在看新闻,他手里还有平板电脑,同步处理工作。

    “你想吃什么?”

    他放下手头事务关心她的起居。

    “别演了,我们还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

    闻央站着看电视。

    “闻央,我对你很认真,并不是演戏。”

    她无视他的话。

    美国的新闻频道节奏快,闻央看下面滚动的字幕在报道芝加哥警局火灾,多留意几眼。

    火灾原因还在调查中,尚不能明确纵火犯的身份。

    “应该是有人扔烟头吧。”

    闻央懒懒散散地点评一句,没头没尾。

    “你看到真凶了?”

    顾砚礼以为她昨日惊吓过度,今天想起更多细节。

    “算吧,烟头扔到了三楼天台上的纸箱堆里,扔得可准了。”

    闻央坐到沙发的另外半侧,晃着小腿继续卖关子。

    “你想知道她怎么扔的吗?”

    顾砚礼的目光沉下去。

    “是你。”

    她为了逃出监狱才制造火灾引发慌乱。

    闻央配合地举起双手送到他面前,头一回主动认罪:“你猜对了,把我铐起来吧,否则你就犯了包庇罪。”

    这是闻央思考一整夜想出对付他的法子。

    攻击顾砚礼很简单,并不需要从外部整垮他的家底事业,闻央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他的弱点便是教养观念,他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只要把包庇的罪名扣到他头上,他就会全面瓦解。

    “你还是想离开我。”

    顾砚礼一字一句道。

    闻央是他捂不热的女人。

    他垂眸看到她过分纤细的手腕,太阳xue狂跳不止。

    他从未包庇过任何人,昨天丹尼斯的话其实已经敲响了警钟,他必须想清楚,是违心包容闻央的全部,还是洁身自好对她放手。

    可她的一举一动都像在抓住他的心脏折磨,随心所欲挑战他的底线,颠覆他的认知。

    ……

    一阵风与闻央擦肩而过。

    是顾砚礼拿起外套冷着脸出门了。

    他鲜少失态,连电视都没关。

    闻央耸耸肩,也没兴趣关注他的去向,上楼拿了行李箱也要打车离开,周特助神出鬼没现身,在门口挡住她的去路。

    “顾总吩咐过,他回来以前您不能出门。”

    闻央心想,跟她来这一套是吧。

    她可不是束手就擒的废物,回到二楼卧室用床单打结跳窗。

    周特助及时阻止她的危险行为,但并不能阻止闻央离开的决心,一个下午跟她楼上楼下跑着对峙忙活,他都累了,闻央还没有累。

    “闻小姐,您歇歇吧,都到国内工作时间了。”

    周特助劝得口干舌燥,总算想起闻央和顾砚礼一样都是个工作狂。

    闻央的发条终于卡住。

    她一秒拿出电脑,安安静静地开始敲键盘,重拾手头的工作。

    周特助差点不敢相信闻央的两幅面孔,默默退出卧室,按顾砚礼的指示帮她点晚餐。

    ……顾总怎么就能忍受她?

    闻央向来不管别人死活。

    她打开电脑专注处理银行的问题,在得知账户已经解冻后,她终于松口气。

    看来那位丹尼斯检察官真的帮她解了围。

    她将几笔收款入账后,一一回复列表里的消息,专注到忘了黑夜悄悄降临。

    顾砚礼很晚才回来。

    “你最好出去冷静完想清楚了。”

    闻央听见脚步声暗暗自语,正准备找他接着吵架,刚开一半的房门硬生生被大力推开。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眼前出现顾砚礼的脸。

    男人看起来有醉意,一双不近人情的眼睛比平时少了许多清明,领带微松,隐隐透着失控不羁。

    顾砚礼这是郁闷到买醉了?

    闻央一愣,下一秒就被推倒在床上,床垫因为两个人的跌入开始摇晃。

    他埋进她的颈窝,压着她的肩膀,轻松让她起不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的气息充满侵略性。

    甚至有一瞬间闻央以为,她要被顾砚礼cao了。

    当她开始尖叫时,顾砚礼捂住她的唇。

    “结婚证明办好之前,可以亲吗。”

    他声线沙哑询问,目光寸步不离她。

    这是顾砚礼失忆后第一次喝酒。

    深层意识里,他在雪场遭遇的意外仿佛是一场盛大献祭,闻央是为世不容的存在,他被抹去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只留下白茫茫的鼓噪哗然。

    他看不清真相,像困住的野兽借着雾气迷蒙冒犯她。

    他对闻央是有感觉的。

    昨晚在浴室里,她高估了他的忍耐力。

    他压抑太久,压抑到疯狂,却还是克制地征求她的同意。

    闻央没有想到顾砚礼会征询她,关于一个吻的同意。

    他多少还是有点教养的。

    有教养的疯男人。

    但凡他有一丝良知,就不会问宿敌能不能亲。

    闻央毫不犹豫抬手扇他了一巴掌。

    “顾砚礼,你疯了吧。”

    清脆一声,火辣辣的。

    酒精并不足以令顾砚礼迷醉。

    否则他也不会尊重她的意见。

    这一巴掌倒是彻底把顾砚礼扇兴奋了。

    他用力掐住她的肩,她还未惊呼,唇便被他吻住,强势厮磨渐而深入为舌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