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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没有就此离开。“厄兰朵的儿郎们。”他深吸一口气,道,“你们知道我的部族出过侍奉昆仑神的数代祭司,对昆仑神的忠诚在草原上无人能出左右,这个越人让我们不得对两脚羊出手,否则会受到神罚……我知道你们怕,我也怕,可你们想想,若是左贤王殿下在这里,他是不会退却的。”匈奴人们停下了祈祷,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是的,如果不是那个至死都要撞开征伐中原的大门的人在,他们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骨都侯道:“我相信,他的英灵已经升入了昆仑神庙,正在天上看着我们的选择,所以即便是神将为我们的忤逆震怒,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离开!”被强行收拢住了浮动军心的匈奴逐渐又找回了些许战意,而炀陵城上,守城将官听着城下杀气再掀的呼号声,一咬牙回头道——“他们放人了,但是没有走!成大人遗言,说倘若匈奴不走,必为灭我大越国统而来,城中能当守城之责者,只剩庾氏世家!你们守好,我去求援!”他匆匆离开后不久,城头守军自发开始架设重弩,正当防御备战时,一个白发苍苍的官吏气喘吁吁地被人扶上城墙,擦了一把冷汗,喝道:“谁让你们开打了?让匈奴看见了怎么办?!”军士面面相觑,道:“大人,匈奴都是不守信用的,再等下去岂不是坐以待毙?”那官吏道:“石大人说了,不要轻易起战端,待我等去问一问!”“再不备战就来不及了!”“退下!”老官吏喝走了军士,爬上城墙,清了三遍嗓子,才对城下恭敬而委婉地表示去湘州的渡船已备好,为何不退兵之事。“中原自诩好客,我等千里迢迢到此,不请人进城歇脚就罢了,客人要远行了,连送都不送一程,是何道理?”“这……”老官吏脊背发颤,“可汝等刚刚分明说过只要我们交出成家之人——”无需任何回答,城楼下匈奴们的哄笑声中,炀陵城里的人已经得到了答案。“儿郎们,你们的神鹰还没有试过大越国都里幼羊的味道,岂能就这么离开?!要送,也得让皇宫里的大越皇帝亲自相送!走!”阵中数十只黑鹰展开雄健的双翼,振翅冲上云霄,它们是匈奴人在天穹上的眼睛,被放出的瞬间,十数只黑鹰便训练有素地往布防较弱的城墙飞掠而去,其中最为雄壮的几只,已经穿过越军的箭雨朝城内飞去。“攻城木、云梯……”城上的守军看见匈奴阵中抬出的这几样辎重,狠狠地砸了一下城门,“他们掠走了不少辎重,若是城墙上守不住,就都完了。”炀陵城中,单单外城就生活着四十万黎民百姓,他们自知不能退,可攻城木一次次撞击着古老的城门,那些令人胆寒的声音就这么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每个人都在自问等那扇城门被破开之时,他们是否敢同那匈奴一战?“若外城当真守不住,我们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献降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战意颓然的城头,忽来一声凛冽的女声——“你们要屈服到什么时候?崤关的时候议和,北方十数州沦陷议和,到了国都下还议和?!我一妇人尚知匈奴恶性难改,尔等当守家卫国的七尺男儿,莫不觉羞愧吗?!”“是成夫人,您的身子——”庾氏身怀六甲,强掩面上悲色,道:“我庾氏兵法传家,虽妇孺亦通晓之,将士们,今石莽篡位,宫中律令已不可信,如今守城者,为炀陵百姓,亦为我等争命,不可再退一步!”守城的校官咬了咬牙,一把扯下头上簪缨,如一个普通军士般拿起□□:“愿听夫人号令!”这一战,便生生将匈奴们以为的三个时辰破城时间往后拖了半日,直至最后一线日光坠入地面,匈奴们终于狂躁了起来。“都怎么了?怕昆仑神的责罚吗?!连群两脚羊都打不过!若是魂魄升去了昆仑神殿,看诸神不用天火罚你们!”骨都侯气急败坏地命令弓箭手再次一轮齐射,却发现城头的越军已习惯了他们的进攻方式,在他们列阵开弓的瞬间,一排排盾兵就齐齐上前挡住了他们的攻势。越军的顽强出乎他们的预料,但匈奴也并非无备而来,多次试探之下,阵中的驯鹰人终于确定了坐镇城头的越军指挥者所在,唤回了一直监视越军调军行动的黑鹰,为黑鹰的指爪装上了草原上带有秘毒的甲套。黑鹰的速度极快,出其不意地从空中袭击之下,只需划破一点点目标的皮rou,就足以让对方阵脚大乱。唯一的缺点就是黑鹰驯服极难,刺杀成功的黑鹰也是有去无回,骨都侯虽十分rou痛,但此时却是解开僵局的最好办法,他摸了摸身旁的黑鹰,咬牙道:“去吧,本侯会让这些贱畜为你们陪葬。”黄昏下最后一波猛攻,庾氏在城头指挥得喉咙干哑,她是将门出身,自知此时匈奴已是气竭之时,虽然她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但仍勉强打起精神。“再坚持一下,他们右军已虚,右三塔楼换□□,将伤兵送下去……”“是,夫人……夫人小心上面!”庾氏一怔,恰巧腹中的胎儿猛地动了一下,让她不由得弯下腰去,却恰巧因此避开了一道从天而降的黑影袭击。护在她周围的守军大惊失色,只见几十头黑鹰疯了般朝庾氏扑来,利爪上幽幽地闪着寒芒,力道之大,直接将前面举剑于拦的军士带翻在地。“夫人快躲!”话出口的瞬间,庾氏已来不及离开城墙了,那黑鹰速度太快,箭矢穿翼也拦不住它朝庾氏扑击的速度,就在利爪堪堪离庾氏一丈之遥时,猝然一声尖锐的鹰哨响起,让黑鹰的动作顿了一顿,就这么一顿的时间,周围的军士连忙赶上来将恶鹰打下来。庾氏靠着墙喘着气,脑中轰鸣过后,传入耳中的号角告诉她战况有了转机。“是援军来了?”她颤声问道。此时的城墙下,骨都侯也停下了进攻,咬牙切齿地看着远处夕阳余晖里逐渐靠近的那杆绘着屠狼纹样的大旗,和旗下缓缓策马步出的戴着嘲风面甲的人影。“灞阳卫沧亭!”骨都侯恨恨地高声道,“吞狼军在北方分散太多,凭这些中原各州的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