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不驯之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唐天子将女儿当做礼物随意送给吐蕃人,也不见得有谁说天子的半句不是,反而盛赞他们英明神武。”

“我并不认为他们杀子卖女是可取的。如今这位的做法,我同样不敢苟同。”贺兰慎道,“我只希望能有真正的太平盛世,能护你衣裙干净、一生无忧,不必再行走于腥风血雨中。”

可大多的太平盛世,剥开华丽的外壳,内里全是腐朽的枯骨鲜血。

良久的沉默,有什么东西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茶水由guntang到微凉,裴敏叹了声,道:“我早说过的,你适合疆场,而非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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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那日茶楼谈话,大概是裴敏与贺兰慎之间气氛最凝重的一次。

那些刻意规避的矛盾全被‘当街斩杀飞骑’一案勾了起来,虽无争吵,但那种如蛛网般沉重包裹的感觉却着实令人心情不佳。裴敏并不生气,她明白贺兰慎不喜告密机构和武后屠戮异己的做法,并非因为他仁弱、滥好人,而是两人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亦是不同。

贺兰慎久经佛门熏染,生性沉静坚定,所见皆为众生;裴敏身处炼狱、手染鲜血,背负沉重的过往,所求多为自己。

自茶楼散去,两人都有意识地不再提及此事。回去途中见到羽林军用牛车草席在裹挟处理尸首,她与贺兰慎也只是沉默无言。

五月夏至,天气陡然炎热。如今天子形同傀儡,幽禁宫中,军政事务一应落在皇太后手中,加之各地反武起义者多发,净莲司上下缉捕查处之事繁杂,每日要往宫中跑好几趟,其中辛苦前所未有。

这日顶着炎炎烈日入宫,本就体虚的裴敏脸色越发莹白,宛若冷玉。入殿拜谒时,她在飘动的明黄帷幔后隐隐瞧见一人。

那人身量瘦削,白面含笑,左边眼睛上罩着一只醒目的黑色眼罩,宛若鬼魅般立在武后身后,正是永淳元年败于裴敏手下的来俊臣。

若非武后插手,他原本该死于大理寺狱中的。

见到裴敏进来,来俊臣脸上笑意不减,提线木偶般勾着唇,朝裴敏遥遥一拱手,而后悄声隐退。

“如今我身边暗流涌动,群狼环伺,天下人心中‘男子为尊’的思想根深蒂固,如此看来需教化、斩杀的庸人太多。净莲司虽是我得力臂膀,但鞭长莫及,我亦不忍见你日夜奔波cao劳,便不得不选拔他人分忧。”

武后执着朱笔批阅审视堆积如山的奏章,语气徐而轻淡,姑且算是给裴敏的解释:“来俊臣愚笨驽钝,又曾构陷过你,可他在威服朝臣之事上有几分本事,我用得上他。敏儿若实在记恨他,我让他亲自登门给你致歉,只要不伤及性命则任你打骂出气。”

武后并非慈善之人,此番肯亲自费口舌替来俊臣开脱,足以说明那起小人在她心中的地位。裴敏面上不见波澜,仿佛刚才看见的并非昔日宿敌,而是一块朽木石头,笑吟吟行礼道:“天后垂爱,臣不胜惶恐!只要这把刀刃天后使唤得顺手,即便他会伤到臣,臣也会恭敬将其双手奉上,又怎会因过往嫌隙而不顾大局呢?”

武后像是看透她的想法,视线轻飘飘一扫,淡笑道:“我知道你的性子,若真将来俊臣交给你处置,你定是要杀了他方能泄愤的。”

裴敏也不否认,道了声:“天后英明!”

武后多疑,素来喜欢裴敏的坦然狷狂,听她这么说反倒放了心,遂搁笔唤道:“敏儿,你过来,看看这份折子。”

裴敏挪过去,一边替武后研墨,一边歪头看了眼那敞开的奏折。

折子是升迁至内史之职的裴炎所写,极力反对武后立‘武氏七庙’,甚至将其与西汉吕后作比,影射‘外戚干政’。

裴炎这人有点意思,从前不得志时整日在武后面前摇唇鼓舌,排挤这个、谋害那个,河东裴氏一族基本被他害了个遍。待到受先帝遗言辅政,他一跃成为国之宰相,竟收起小人的嘴脸,摇身一变成了‘忠良’谏臣,满口仁义道德指点江山,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是靠着拥戴武后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过河拆桥之人向来没有好下场,何况他拆的还是武后的桥。

想起当年被裴炎谗言枉害的族人,裴敏心中冷笑,畅快人心,面上却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叹道:“臣愚钝,在长安城中抓抓贼鼠尚可,这等国家大事实在力不从心,光看上一眼都头疼万分,不敢妄议,还请天后圣裁!”

她进退有度,圆滑老练,从不留下任何僭越之把柄,武后嗤了声,将那折子一丢,提起朱砂笔道:“你啊,这点小聪明真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裴敏瞥见案几上有一帛书,但凡遇见提及‘还政’‘清君侧’的折子,武后便会将写折子之人的名字写在帛书上,鲜红的一笔,像是刑场上即将淌出的鲜血。

她提笔写了个‘裴’,‘炎’落下一点,复又顿住,直到朱砂晕染了一大片鲜红,亦未曾将名字补全。

权衡片刻,武后终是将裴炎的名字划去,屈指揉了揉太阳xue,沉沉问道:“敏儿年岁几何,快有二十五了罢?”

她猝然问及年龄,裴敏猜到她的意思,心中一咯噔,忙嘻嘻笑道:“臣今年二十有三,还年少着呢!”

武后道:“寻常宫人年满二十五便可出宫婚嫁,你若有意成家,武家儿郎任你择选。”

果真如此……

裴敏垂眼,仔细揣摩了措辞,方道:“天后所赐隆恩颇盛,臣,并非贪心之人。”

“你不愿?”武后极具压迫性的视线落在裴敏身上,仿佛能刺进她灵魂深处般,“是不愿做武氏妻,还是想同婉儿一般,以后妃才人的名号入主朝堂?”

裴敏直身叉手一礼,选了个折中的托词:“臣闲云野鹤惯了,只愿安守净莲司为天后分忧。后宅朝堂皆是束缚颇多,臣若成了妇人或才人,缚手缚脚,非得被那些规矩扎得浑身是血不可,倒不如孑然一身。”

武后闻言,似信非信,伸手虚扶起裴敏道:“你若真是‘孑然一身’,我反倒放心些。”

裴敏道:“臣的身心皆属于天后,眼里哪里还容得下他人呢?”

武后一笑揭过,又吩咐了裴敏几桩不大不小的事,便放她出宫去了。

裴敏告退,直到出了殿门,她抬手遮住刺目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