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夜雨
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闪电划破天空照亮黑夜，沉闷的雷声传来，轰然霹雳。 丹恒面无表情地打包好自己的被褥，离开房间，敲响了景元的房门。 睡梦中的景元听见第一声敲门声，便醒了，拉开门，低头一看，果然是丹恒。 他单手抱着卷成一个大卷的宽床褥，脸被结结实实地遮着。景元在他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丹恒的发顶。 景元忍住不笑出声来，然后善解人意地问他:“要进来吗?” “嗯。” 被子精点头，闷闷的发出一声应答，双手合抱着那桶床铺进了门。 耳朵红红的丹恒跪在地上铺床，景元适时拉住了他:“雨天寒气重，对你的身体不好。” “你去床上，我在这里睡。”，说着他把丹恒稳稳当当地按在床边，自己作势要蹲下来打地铺。 丹恒反手用力把景元拉过来:“将军……” 景元没防备，被扯个趔趄，扑倒了丹恒。 丹恒被景元贴面压下来，耳侧是景元撑着身体的手肘，而他就被囚禁在这方寸之间。 景元鬓边的碎发随重力垂下，暧昧地擦过丹恒的侧脸，吐息温热，流转在两人之间。丹恒感觉脸颊红痒，不自然地想撇过脸，却又动弹不得。他垂下睫毛，不敢看景元，然而硬是要把话说完: “为什么不一起睡呢？” 眼前是少年白皙的皮肤，距离近到可以数清楚丹恒的睫毛，景元感受着动脉汩汩的血流，倾听自己鼓噪的心跳。 他忍不住叹气，孤A寡O共处一室就算了，再躺在一张床上像什么话。 然而有谁能对爱慕之人的脸说不呢？ 身下清冷的少年面若桃李，气息微乱，纯情到只会盯着自己的衣襟，眼睛一眨也不眨。 就是性子也这么像，让景元喜欢到连心脏都隐隐作痛。 “不要随意进陌生Alpha的房间，也不要随便牵陌生Alpha的手，更不能拉着别的Alpha一起睡觉。”，景元盯着丹恒的余光，难得认真地嘱咐。 一想到丹恒对别的Alpha也可能如此不设防，景元心底就没由来地烦躁。 丹枫会如此吗？ 景元在心里摇头，纵使性格上再怎么相似，复制品仍旧只是复制品，两人始终不一样。 “将军不是陌生Alpha。”，丹恒抬眼直视景元，他伸手拨正景元微乱的发丝，视线停留在金眸下的泪痣。 景元一怔，觉得自己恋慕百年的人，在这一瞬间回到了自己面前。 景元禁不住失神： “你究竟是谁呢？”， “……” “我也想知道。” 听到丹恒的回应，景元方才察觉自己说了错话。他用手撑起身子，反射性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此时又一道惊雷炸响，丹恒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抬起踩在地面的裸足，抿唇不言，自顾自地往景元的被子里钻。 “我想确定你在。”，丹恒把被沿拉到眼下。 景元硬生生从那双平静如碧水的眼里看出几分娇气，习惯性扶额，他在丹恒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景元有多爱他，才能爱到爱屋及乌，竟舍不得拒绝丹恒任何一个请求。 “你先闭上眼睛。”，景元软着一颗心哄他。 丹恒闻言闭上眼。 景元只更加觉得他乖顺可欺，他一手虚虚盖在丹恒眼上，一手拉开被子，然后不声不响地把人捞进怀里。 丹恒睁圆了一双眸子。 景元的气息让他安心下来，他的脊背贴在身后人的胸膛上，脸莫名烧红，人还仍要强装镇定地放松身体，问话。 “将军为何救我？” 丹恒并非是话多的人，但自己有太多无法解开的疑问。 “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景元本就没有打算隐瞒。 一点，一点…… 他只希望少年拼凑出关于自己的真相后，能够成全他。 心好似溺进深沉的静默。 丹恒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到哪里去，就在自以为有了可以停留的地方时，却被提醒着他不属于这里。 “当然，即便不是如此，我依然会救你。”，景元声音依旧可靠而令人信服。 丹恒回忆起在幼年的时候，接过研究员给的一本儿童绘本，绘本的主角是一只圆圆的小团雀。 丹恒现在确实像一只淋了雨瑟瑟发抖，无家可归的小麻雀。被景元捡到，放在了手心里。 “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 因为主人的纵容，敏感谨慎的小麻雀丢了自知之明，变得越来越放肆。 小麻雀问主人，为什么要这样温柔地照顾自己。听见他问题的主人，弯着多情的眼，告诉小麻雀，因为我曾经养了一只和你很像的小麻雀。 “那他去了哪里？”，丹恒固执追问。 景元的声音染上一丝冷寂:“他已经不在世间了。” 丹恒本还有许多话要问，但现下他唯有默然。丹恒的来去，合该他自己去找，这不是罗浮将军的义务。 离开与世隔绝的实验室后，第一次听见打雷的丹恒，就算再如何镇定也不可能毫无波澜，于是他扣响了将军的房门。 此时的丹恒却生了悔意。 他宁愿自己还躺在实验室那张狭窄冰凉的病床上。他从没想过毫无生气的实验室也会成为自己安全感的来源，最终却不免发现，好像只有那间冰凉的实验室才算是他的归属。 “还是害怕雷声吗？”，景元见丹恒不再询问，呼吸起伏的身躯也变得僵硬，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别怕，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景元声音低沉。 丹恒胸口沉闷到不能呼吸，或许这只是虚言，但丹恒照样自投罗网。他转过身，又往高大的男人怀里挤了几分。 丹恒攥住景元寝衣的一角，他不由得怨景元，为什么要这样暧昧地纵容他？只是因为故人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