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枯竭圣泉沙漠篇其十四·营救

    吵归吵，该救还是得救。

    气氛降至冰点，先前的欢声笑语再也不见，云芽留下足够的水断绝交流的必要，彻底与勘探队的人拉开了距离。她的行为让勘探队的人都有些窝心，即便关系僵成这样也没有切断供水，但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去感谢或者说点别的什么话。

    有几次岳鸾走到前面偷偷观察戟歆，见她从始至终一直紧绷着脸叫人有些不寒而栗，只能放弃想要找云芽聊聊的想法。

    除开后面的默不作声，奕湳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很尴尬。因着意见不合，奕湳和飞羽虽然明白笠巫斯拉和黑曜石说得在理，但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并不觉得给云芽出头的做法有什么错，可却连本人也觉得有些事应该让她自己承担，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

    即便得到了感谢与安抚，奕湳和飞羽还是觉得不痛快。

    “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吧，现在离这么远他们也听不见。”云芽使用魔法让他们俩别把话憋心里。

    『为什么不让我们帮忙？』奕湳就是不明白。

    “你们会让我插手你们族里的事吗？”云芽反问。

    他们猛地愣住，个中关系瞬间明了，除非牵扯到种族存亡，不然发生天大的事都要自己解决，那么云芽肯定也是如此。

    『对不起。』飞羽蹭到云芽身边想要寻求原谅，他竟然没有想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还生了她这么久的气，简直羞愧难当。

    奕湳把尾巴搭在云芽的肩上以示歉意，是他考虑不周。

    “我知道你们是想帮我。”云芽趴到飞羽的背上悠悠顺着毛，“可有时候也该放放手，就这么对自己的伴侣没信心？不认为我能处理好这些事？”

    『可按照现在的发展，你的确没有处理好。』笠巫斯拉一反常态地给云芽泼了盆冷水。

    “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云芽别过脸不去看他，虽然知道笠巫斯拉说得没错，但勘探队的人不理解的话，这种事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

    她丢去一发魔法轰开碍事的沙子，想将心中的憋闷发泄出去，可还没走几步她转头埋进飞羽松软的鬃毛中轻声道：“我想听岳鸾讲的笑话了。”

    这个与云芽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脑子里永远装着各种有趣的点子和笑话，本来这类人是她在学院里最不愿打交道的一类——小孩子的残忍最容易通过逗趣和调侃脱出口，她听得够多了。可岳鸾作为勘探队里的开心果却是最好接触的一个，她发现的是每项事物最有趣的闪光点，会毫不遮掩直爽地说出最真挚的评价。再配上她搞怪的噱头，这一路上没少欢声笑语。

    四只互看了一眼，他们看得出云芽心里也不好受，这半个月的相处让彼此之间产生了类似于友谊的感情，几乎无话不谈。云芽除了玛纳亚再无人类的朋友，现在闹成这样都很惋惜。

    在云芽他们身后，勘探队的队员们也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流。

    -阿吉尼你看云芽，没精打采的，她是不是在难过？

    岳鸾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了行字递给阿吉尼看。

    -她难过什么？有什么好难过的？难过自己要被关起来了？

    伍把岳鸾的手机抢走打下这句话，他不认为一个能对盗猎者痛下杀手的人有什么正常的心理。

    岳鸾气得差点给伍比出一个粗鲁的手势，还是阿吉尼及时握住即将伸出的手指。

    -我不认为她是坏人。

    木祖卡拿过手机，在与手指不匹配的屏幕上努力打下这句话。

    -那一直坚持抓她的我就是坏人了？

    伍跳上木祖卡的肩膀顺手拿回了手机打下这句话。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看得出云芽没什么坏心思，或者说太纯粹，容不得一粒沙子。不对，盗猎者得称为恶性肿瘤，但规矩就是规矩。

    “你们表演杂耍呢？”戟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即使没看也知道自己的队员又开始闹腾了。

    “队长怎么看？”一直没说话的阿吉尼开口问道，她其实也很纠结。

    “不知道。”

    戟歆的话让勘探队再次陷入沉默。

    日头稍偏，云芽从飞羽身上起身，她饿了，有些犹豫要不要停一停，吃个午饭再继续行进。可停下来就要跟那些人打招呼，她现在不想跟他们多说一句。

    正想着，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还没等反应过来，脚下的沙子极速地向下陷去，云芽迅速施展魔法将无法飞行的两只浮在半空，飞羽则驮着她与黑曜石一同飞到更高的地方。

    勘探队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看不见人影，下陷的区域不断延伸延绵数里，沙子陷落的声响几乎震耳欲聋。不多会儿，一道又宽又深的沟壑在他们脚下形成，深邃的沟壑几乎望不到头，四散的细小末梢也近两人宽。初次见识的人无法想象峡谷怎么会在松软的沙地形成，但云芽不是，这个构造她无比熟悉。

    “明神在上，这是沙漠褐蚁的巢xue！”她没想到上次躲过的地狱迷宫竟在这回碰上了，勘探队的人怕是都掉进了这个无底深渊。

    几只看向她，等待下一步行动。

    “看什么，当然要救！”对于这种事云芽根本不可能犹豫，她指挥着落回沙地，“里面的道路四通八达，越往下越复杂，还有遇到蚁后的可能。”她对这个巢xue的分布进行讲解，“等会下去发现他们不要去找原路，这样只会迷路。记住，用尽一切手段往上跑。”

    她一一扫过身边的四只，有些感慨数字的巧合：“咱们正好也是五个，只要时间充分足够把他们救上来。这一次谁都不要留手，群体生活的沙漠褐蚁就是纪律严明的军队，稍有不慎就会死在他们手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四只点头领命，他们没有分别前的依依不舍，毅然决然地跃入深不见底的巢xue中。

    “明神，请保佑我们平安。”云芽看向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的双月对她祈祷，随后也跳了下去。

    被沙漠褐蚁众多的复眼盯着看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更别提不是一只。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岳鸾无助地边跑边喊，当时下陷来势汹汹不稍片刻就把他们全部吞下，哪能想到就这样跟大家分开独自面对沙漠褐蚁大军。在这个黑黢黢的地方大概念多少遍明神都不会眷顾于此，她悲哀地想着，没死在盗猎者的手上，没死在流沙虫嘴里，反而要死在沙漠褐蚁那对巨大的颚和利足之下。

    一对巨颚悄无声息地从旁袭来，岳鸾尖叫着滚去一旁，手脚并用地爬起继续没命地奔逃。她不是什么力量型的魔法师，对于魔法最擅长的是收集情报，面对袭击只会用巧劲，躲避已经竭尽全力，根本无暇再用魔法攻击这些疯了一样对她进攻的沙漠褐蚁，只能夺路而逃。

    她还有个坏毛病，只要一紧张就会把魔法的术式忘得一干二净，更别提现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更是连点个火给自己照亮道路都办不到。

    “救命啊！谁来救我！”

    她崩溃地转入下一个转角，炙热的气流伴随着龙吟扑面而来，原先还紧追不放的沙漠褐蚁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她一人。

    一双金绿色的眼睛在暗处出现，黑曜石如玉般顺滑的鳞片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如璀璨的星辰。岳鸾从没想过自己会被龙所救，这个经历太奇妙了。

    “黑曜石！”她如同见了亲人一样朝黑曜石扑过去，但是他一个闪现出现在另一处让她扑了个空。

    『不要随便靠近我，人类。』黑曜石低沉的龙吟带着威吓，在他看来云芽是云芽，人类是人类，要不是云芽，他根本不会来救这些低等生物，更别提让他们靠近。

    岳鸾在黑曜石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手脚忙碌地掸着土缓解尴尬，明白以龙高傲的秉性能来救她全托云芽的福。想到云芽她不由眼眶一热，他们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却还不计前嫌的下来救人，实在有些无颜面对。

    “对不起。”她轻声道歉。

    “该死！”伍狼狈地躲开一记攻击，思考怎么能活着汇合。

    他平日看着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面对大批的蚁群孤军奋战实属有些艰难。他更适合在暗处速战速决，而不是直面这种速度又快攻击又猛的敌人，之前遭遇的那么多险境都不会比今天再难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被逼到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伍动了动耳朵，在众多沙漠褐蚁沙沙的落地声中他听到蹄子踩踏地面的声音，这个声音的出现宛如救命的稻草。他伏低身子几乎贴地而行，从沙漠褐蚁的身下一口气穿过，朝着落蹄声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