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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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升中空，柏油马路铺上一层银纱。 这几日要塞内部十分平和，一周前遭遇的灾祸已逐渐平息，入侵者带来的人员伤亡与罪犯出逃也尽数被支援部队清理完成。 这次针对要塞的偷袭令大部分罪犯安定下来在监狱里缩头充当鹌鹑，在亲眼见识过超越人类本身的力量撕破身体的场面后，没有人会不恐惧那样的死法。 而对于在这场灾祸中死亡的囚徒，由于联邦抠得不拔一毛，抚恤金和赔偿金只能由要塞来出。 真是铁公鸡。 莱欧斯利合上摆在桌面上的最后一份文件，他茫然地抬头看钟表，发现已经凌晨了。 强行在身体虚弱的时候办公，其后果就是脑袋眩晕浑身无力。 在他没有想好如何面对那维莱特之前，他竟也像罪犯一样窝在办公室当鹌鹑。 那维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哎……” 男人缓慢起身，承受压力使得肋骨微痛，他不甚在意，随手关了灯，往楼下病房走。 房门关得严实，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是否开灯。 莱欧斯利握住门把手，果断地打开门。 清涩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如站在海滩上那般清爽。 男人不自觉地勾起唇，目光来到病床，他看到少年正双手双脚抱着希格雯送他的大熊娃娃，面朝房门独自坐在床上睡着了。 灯光散发柔和的光亮，信息素萦绕在男人左右像小钩子一样拉着他来到那维莱特的身边。 他想摸摸他的头发。 抬起的手刚扬到半空，那维莱特就睁开了眼睛，随后一歪头发现了莱欧斯利。 “嗯……你回来了。”少年睡眼惺忪地又抱臂靠在上面，望向男人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逐渐又合上了。 纤长的睫毛将阴影打在眼帘下，它轻微颤抖，像是睡不踏实。 莱欧斯利心底那块石头彻底放下，他被这人戳得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就想用双手捧着，将最好的东西都呈给他。 手终于落在那头银发上，莱欧斯利靠近他轻声问道：“怎么不躺好了睡？” 少年蠕动着唇模糊地说：“我想和你一起睡。” 男人压抑着胸口那澎湃的心跳，坏心眼地问：“我要是不回来呢？” 这下少年彻底醒了。 他睁开眼凝视着他，不满地回答：“那我会出去找你，走丢了怎么办。” “那我走丢了怎么办？”他亲吻着少年的发丝，不断在他身上攫取诱人的香气。 只不过小孩被他不停的问话惹毛了，一把推开莱欧斯利，绷着脸瞪他。 “怎么了？” 那维莱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他就感觉心口有东西压着他，嗓子眼有股子气让他喘不过来，他难受，他想把莱欧斯利一爪子拍飞，再也不理他。 “我不许你走丢，你不能丢！” 福至心灵，莱欧斯利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喜地靠过去拥住少年的身体，他咯咯地在小孩耳边笑，震动的胸腔扯着肋骨疼痛，但他不在意，因为他现在很清楚地知道那维莱特爱上自己了。 很不可思议，却又在意料之中。 他顺从地咬住那圆润的耳垂，用气音掠夺那维莱特的全部注意力：“我错了，那维，我不会把自己弄丢的，好吗……刚刚我不是认真的，我只是在逗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很可爱，很招人疼，所以你得原谅我逗弄你，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嗯？” 最后一个字在耳朵里炸开了烟花，那维莱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不知所措地傻待着被人抱得更紧，一时间都忘记了要反抗，要生气。 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 莱欧斯利放任自流用信息素缠着那维莱特，等把人勾得控制不住软了身体，他抬起少年的下颌，在唇上印了一个吻。 这还不够。 于是他在那双深邃的幽蓝眸子的观摩下，放大了自己的脸，让软滑的舌钻进齿缝里，去寻找它的同伴。 “嗯……” 柔媚的嗓音攻破了莱欧斯利最后的防线，他迫不及待地用双手捧着小孩的脸颊，喘着粗气再次攻城掠地。 这个吻持续了异常长的时间。 到最后，那维莱特迷迷糊糊地靠在莱欧斯利肩头大喘气，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可爱的嫣红，像颗红润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来一口。 “莱欧，你要吃掉我吗？”少年哑着嗓子问。 嗯……他的确想“吃掉”他，但不是那维莱特理解的那个吃掉。 但他好像解释不了，因为那都算物理意义上的吃掉。 难得他支支吾吾，这种事上，典狱长显然很纯情。 毕竟是个母胎solo快三十年的老Alpha。 最后，他只能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不是吃掉你，而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因为很喜欢你，所以我想和你接吻，对，是这样，那维，我喜欢你……可以，喜欢你吗？” 两人的信息素浓度在这一刻达到了峰值。 那维莱特感觉身体深处很痒，太痒了，他甚至想掏出自己的心肝肺好好挠一挠。 就连莱欧斯利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他心尖酸涩胀痛得厉害。 好奇怪的感觉。 他在海里的时候从来没有经历过。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而喜欢又会让他感受到什么，人类的书里说了太多喜欢，太多爱，但他不能理解他们被称为爱的行为，因为那些举动，身为人鱼的首领也要做到。 赶走入侵者，保护族人，他甚至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时间去学习如何做到这些。 但是人类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对方对他死心塌地。 那维莱特甚至觉得人类很厉害。 可是面对莱欧斯利对他说的喜欢，明显和他理解上的有所区别。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什么是……喜欢？” 莱欧斯利怔在原地。 他一时间都要心灰意冷了，可他忘了他的Omega不是人类。 随后他笑着引导地说：“当你想做一些只想和我做的事的时候，就是在喜欢我，可以理解吗？” 那维莱特深思着，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这句话，令莱欧斯利欣喜若狂。 他说：“那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你了。” ＊ 一夜好眠。 清晨圣洁的阳光照耀在病床上，银发透过暖阳，散发着荧荧微光。 莱欧斯利醒来很久了，他没有叫醒那维莱特，而是选择这样跟随着日光升起，借着柔和的光线，用眼睛去描摹少年的脸庞。 怎么都看不够。 当然，他心里也计划与那维莱特和盘托出的时机，莱欧斯利明白那维莱特身为人鱼，而且是被人类抓捕的受害者恐惧人类，不敢与自己说出真相是理所应当的。 任谁面对残害族人的坏蛋都不会付出信任吧。 虽然他的Omega着实天真了些，不然莱欧斯利是万万没有机会得到小孩的喜欢。 所以他不能辜负那维莱特的信赖。 一想到他脖子后面那条长如蜈蚣的伤疤，他就心痛难忍。 莱欧斯利总是回避去想这件事，因为他觉得这等罔顾人伦的事只有那些丧尽天良的技术员会做，他恨透了他们。 他怕那维莱特是因为他们而受伤，而远离亲族，若真是如此，他对他们的恨又多了一条。 他至死都不能过这一道坎。 除非那些泯灭人性的家伙全都死绝！ 莱欧斯利小心地把躺在他身边的少年拉进怀里，手臂绕过后背，指腹轻抚腺体上的疤痕，他很希望这些伤痛都能由自己来承受，爱他的人不多，但是莱欧斯利一直希望爱他的人能幸福，能善终。 可这样简单的命运却很难达成。 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感受到温热的束缚，那维莱特从男人的颈窝里醒了过来。 他迷蒙地睁开眼，又闭上眼继续往他怀里扎。 好温暖。 “还想睡？” “不想出去，外面冷。” “但是我们还要吃早饭，不饿吗？” 那维莱特清醒了一点，点头说：“饿。” “乖，醒一醒吧，那维。” 少年深吸口气，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他睡眼惺忪地嘟着嘴，整个人都很放松。 接着，他跨过男人的腰腹，修长的腿跪在两侧，他俯身下来吻上了莱欧斯利。 一点前兆都没有，就这么学着昨天莱欧斯利对他做的那样，探舌进去，长驱直入。 然而不管那维莱特怎么像模像样的学，他始终学不会用鼻子喘气。 最后作为进攻者的某人硬生生地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男人身上，被人用力揉捏丘股，趴在莱欧斯利的肩头连连喘气。 “莱欧，为什么我的裤子湿了？”那维莱特不舒服地直动腰，“而且里面还很痒。” 手掌立刻按住了小孩的腰背，额头青筋暴起。 “别乱动！” “怎么了？” “没，也没怎么……湿，是因为我们在接吻……呃，就是你的身体觉得你要和Alpha亲密接触了……” 他说得委婉，可惜人鱼才听不出他的别扭。 “亲密接触是什么？” 莱欧斯利的脸瞬间涨红：“就，就是做标记。” “真的？”那维莱特瞬间来了精神，他一直想让莱欧斯利标记他。 毕竟他的身体很不稳定。 想变回人鱼，他必须被标记。 “嗯。”莱欧斯利强撑着点头。 他快不行了，小孩的攻势太强了！ 说着，那维莱特又要凑上来亲他，男人用力抱住人，对他的主动又惊又喜。 但这里可不是什么展开标记的好地方。 “不要躲，我想被标记。” 别这么直接说出让人血脉偾张的事好吗！！！ 莱欧斯利已经快被他磨得歇菜了。 太难熬了…… 昨天才表白，24小时都没过，他们就要上垒了？ 太快了吧！ 莱欧斯利苦笑：“那维，这里不适合做标记，我们得回家才行。” “必须回去吗？” “嗯。”莱欧斯利笃定地点头。 那维莱特推着人坐在了男人的腰上，准备起身：“那我们回去吧。” “……” 饶了我吧。 ＊ 他们在床上折腾到上午十点才吃上早饭。 菜色是简单的咸菜鸡蛋和牛奶，两人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却备受关注。 那维莱特兴致索然地用筷子戳了戳白菜，然后收回手，在那里滚鸡蛋玩。 “很难吃吗？” “没有rou。” 莱欧斯利笑他：“没有rou就要绝食了吗？” 那维莱特没回答他，自言自语：“比海草还难吃。” 男人心下一凛，他拿过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鸡蛋，将温度适宜的奶推到少年跟前。 “那维，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那维莱特抬头看他：“什么事？” 男人站起来选择坐在那维莱特的身边，他握着少年的手说：“被刺杀那天，你和我说你没有管好别人的事，你还记得吗？” 那维莱特瞬间僵硬了身体，他没说话。 “别害怕，那维，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那维莱特的目光闪躲，秀雅的眉峰皱起。 “那天刺杀我的人里，我想你应该有印象，那个女人说她是人鱼。” 这次那维莱特彻底坐不住了，他猛地就要站起来，莱欧斯利用力才把他压下。 只不过肋骨的疼痛扯得他直咧嘴。 “疼……那维，我胸口疼。” 少年在原地踌躇不定，他想逃跑，他不想谈这个话题，但是莱欧斯利又很痛，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难受。 “对不起，你没事吗？” “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少年果然顺从地搂住他的腰。 食堂里经过的人都直往他们身上看。 莱欧斯利将下巴靠在少年的肩头，继续说：“我在她脖子后面发现了伤疤，和你的一样，我想你们都受到了不平等的待遇。那维，我并不恐惧你的身份，我喜欢你，不论你是什么，我喜欢的都是你而已。如果你觉得我会像抓你的人类一样会伤害你的话，请想一想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觉得，我会舍得让你受伤吗？” 那维莱特的挣扎从强至弱，最后他收紧了抱住莱欧斯利的手臂。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人类不会伤害他，不仅不会，而且遇到危险时会主动站在他面前为他抵挡风雨。 但是他投鼠忌器，他不敢。 “我不知道你来到陆地是为了什么，如果你告诉我，我会帮助你。”莱欧斯利循循善诱。 那维莱特忽然想起了那天被人压在刺眼的灯光下，用刀割开皮rou的感觉。 他好痛。 快死了那样疼。 不知道为什么，那维莱特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莱欧斯利心慌意乱地用手抚摸他的后背，再安抚地揉揉他的头，结果小孩哭得更厉害了。 这应该是委屈难受了。 “是想到不好的事了吗？那维别哭，我在，以后没人会伤害你，”温热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地安慰他，“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 “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