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犹大

    水榭化作一间四面窗、万难破毁的铁屋子，陈增存面如死灰，眼角不断渗出鲜血。

    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上位Alpha强势的信息素闷死了，全无反抗的意志，被迫陷入无可挽救的临终苦楚。

    “不是要用这东西来对付我吗？”乌元默好整以暇地站着，全然不受影响。

    挑衅地拨弄了两下那坨黑金属，突然抓起来直接丢进湖心，入水处生成一个小小的旋涡处，中心只剩虚空和黑暗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反抗，甚至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我只跟乌有乡的掌权人谈判，你陈增存还不够格。”

    幽暗光线下，女人的眼睛呈现出一片死黑，注视着他时没有光亮，仿佛眼前的是一只缈小蚂蚁。

    “小胖墩，别害怕。”肩头的手紧了紧，背后男人再度开口。

    乌先骕故意将信息素释放的过程延长，凶猛却又持续不断地啃噬着他被汗水浸得湿透的身体。

    男人收起手，向后指了指说：“我把给你撑腰的人带来了。”

    信息素压迫在变成变成滔天巨浪之前陡然中断，陈增存猛然倒地，圆木椅咕噜滚出去老远。

    那种让人头痛欲裂的感觉仍萦绕不去，他努力地想把它呕出来，可只吐出一地酸水。

    身旁响起熟悉的念诵声：“耶和华说：‘如今我必在她所爱的眼前显露她的丑态，必无人能救她脱离我的手’。”

    一股让气管震颤的冷意袭来，陈增存立马刹闸张嘴呆看，院长也在此时垂目看他。

    那双眼睛没有老年人的那种浑浊，依然明亮逼人，含着平静的审视。

    陈增存立刻从地上翻起身，但却不敢靠得太近，只乖乖站在那摊呕吐物旁边。

    他依稀嗅到自己身上有一股臭气，一半是呕吐物臭，一半是强烈的机油味。

    “院长，您怎么来了…”男人讪讪出声，又远了半步距离。

    院长无奈地叹息，鼻头皱了皱，嘴部微微瘪下来：“你们想让我痛苦，如今已经做到了，可以结束闹剧了吗？”

    “您别说得这么严重，我们只是在跟小胖墩一起回忆童年。”

    乌先骕绕过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雕花木桌，站到女人身边。

    她们肩抵着肩，在一种停匀的节奏中呼吸，四只眼睛俯临着对面的人。

    “有些事必须得跟您本人谈才行，所以让他把您请了过来。”乌元默朝他们点点头。“请坐。”

    话音未落，自己这边便先行坐下，以相同的姿势翘起二郎腿。

    她又按下桌铃，守候在远处的伙计端着点心匆匆跑过廊桥。

    两三笼点心、三四碟菜上桌，又续上满满一壶浓茶，伙计立刻逃离现场。

    “点了什么？”乌先骕扬头去瞧。

    小笼蒸六只小笼包，他随意地夹一筷塞嘴里，又呷一口茶咽下去。

    再想下筷子，就被身旁的女人掐了把大腿rou。

    “事情您也都知道了，乌有乡的船偷了黑沼的货，如今下落不明、无处可寻。”

    乌元默盯着手边那杯浓茶，一颗雨珠飘进杯中。

    “我与屠义津达成了协议，由乌有乡补上那批失踪的货物，他可以不计较这次的事。”耳畔传来令人烦躁的咀嚼声，她又拧了把男人。“交易很划算，这种货你手上也有，吃个闷亏就能把事情了结了。”

    听着女人的话，陈增存总感着一种抑郁不平的气，再加上刚才出丑无处去发泄，他一下子横上心来。

    “明明是你惹出来的事，凭什么要乌有乡替你擦屁股？何况这种数量的货价值多少钱你不知道吗？”他的声音又高又锐，好似猿猴向天长啸。

    乌元默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陈增存比她还要小上三岁，长得白净面皮，圆脸圆耳，眼睛狭长，手小得看上去握不住太沉的火器。

    为了让自己显得凶煞些，他才留了那两撇可笑的胡子，在女人眼里却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可供随意揉捏。

    但他终归跟以前是不一样的，自从被陈家认祖归宗，似变了一个人，野心膨胀到人人可见的地步。

    “这就是陈家的教养？自家老大没说话，你插什么嘴？”乌元默眼睛里的讽刺把捉不住、呼之欲出。

    陈增存的脸色一下从灰白到死寂，乌有乡的人不在乎血缘，但最忌讳‘犹大’。

    她这句话一下把他推到了其他阵营，勾起老大对他的疑心：你究竟崇拜的是哪一位神明？

    乌元默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院长，有些事您可能没做，但不代表手下人也安安分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