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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加拉提回头看你,长久地沉默,你头一次见到他这样伤心的表情。 他放下菜刀,脱下围裙,走过来,蹲下,抱住你。 皮肤感觉到他的呼吸在颤抖,你稍转了下头,问他为什么难过。 他说你就是个傻瓜。 你:? 布加拉提怎么还骂起你了? 『年岁较长,却什么也不懂。』布加拉提支起身子,嘴边微笑,你却看出了忧伤,『你还是保持不懂吧。』 你不懂他的意思。 他继续去做饭,你过去帮忙,做完饭吃饭,吃完饭,他催你背意大利语,你浑浑噩噩背到睡觉,也没听见他给你解释。 自从你落水,福葛的情绪就一直低落,他本就有些忧郁,现在的他更是满面愁绪,眉头都能夹死一只飞虫。 你是不懂他怎么了,他骂你你都没郁闷,怎么他先郁闷起来。让你好好学习讨他欢心那是不可能的,你顶多给他做点草莓小蛋糕,减少他因为你偷懒没完成作业对你发脾气的几率。 结果福葛更郁闷了。 米斯达举手也要你的小蛋糕,你说没空。阿帕基的投喂、乔鲁诺的布丁、纳兰迦的薯条、福葛的小蛋糕,你没精力再做米斯达的了。 米斯达锤一下桌子,忿忿地道果然会哭的小孩有奶吃。 你没管他,还在观察阿帕基的表情,你做的奶油披萨以及酒心巧克力已经大受好评,怎么阿帕基还不笑呢? 你只是想看他笑一笑。 过年,他们一起相约去海边,你不想去,只想在屋里好好睡一觉。 他们没强求。你躺在床上,又做了那样一场梦。 寝室的室友们大多都回了家,只有苏小怜与来自荷兰的米莉拉还留在宿舍,米莉拉待不住,跑去室外看烟火,苏小怜还瘫在你的下铺,平板播放着《JOJO黄金之风》的主题曲。 “絶望が手招く~世界に立ち向かう~Don’t care!慈悲などいらないさ!” 苏小怜伸着懒腰跟唱,你又一次救出塞尔达公主,苏小怜从下铺探出脑袋,说明年塞尔达新作王国之泪就要出了。 明年?明年是什么时候? “2023年呀,你怎么几几年都不记得了。” 苏小怜吐槽,缩回头继续重刷黄金之风。 2023年?2023年…… 你被那不勒斯午夜的炮仗声惊醒,伸手开灯,今年是二零零一。 如果你回不去的话…… 就算时间能正常前进,你想要玩到新作,也快五十岁了。 五十岁啊…… 人生的一大半。 一月寒,二月凉,三月望春风。 滑过三月的脊梢,于尾头迎来阿帕基第二十年的生辰。 你自前一天就开始准备,当天早上起得很早,收拾收拾厨房做蛋糕,你还手工剪制了生日帽,买了《蒙特威尔第:圣母晚祷》的专辑唱片。 早上晚上回来旁观的布加拉提欲言又止。 寿星阿帕基被米斯达他们拉过来,阿帕基坐沙发上,你给他戴生日帽。 上一次给他戴生日帽,他十九岁,你二十岁;这一次,他二十岁,你却二十五岁了。 『第一次给你过生日,我还只比你大一岁。』 你轻声出神地说。 『那个时候,你还对我笑呢。』 忆起那个时候,你的嘴边浮起浅浅的微笑。 那时周围还没这么多人,只有你和棕毛先生给他过生辰,他还没留这样一头长发,还是毛楂楂的平寸头。 阿帕基用难以理解的眼光注视起你,你恍过神,表情逐渐变得空白。 终归不是同一个人。 你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无法说。送给他你买的唱片,没有参加这场生日派对,你回卧室随便穿了件衣服,从布加拉提家走出去。 还没走多远,乔鲁诺就追了过来。 『布加拉提让我陪着您。』乔鲁诺同你并排,『您想去哪里?』 『哪也……』 …… 你停下脚步。 没有地方属于你的。没有哪里是值得去的。天下之大,也仅是天下而已。 『今年会下雪吗?』 “……?” 乔鲁诺歪了下头,与你一起抬头看天。 那不勒斯的天空还是这么蓝,太阳还是那么亮。不论凡世间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干扰到它。 『已经……五年没见过雪了。』你说了一句,便沉默。 『那不勒斯很少下雪。』本地人乔鲁诺道。 是啊,很少。 就算有幸今年下,你也不一定能见到了。 日历一页一页翻过,二六、二七、二八…… 三月二十九日。 做完餐厅里人点的中午饭,你下了班,也过去吃。正吃着,米斯达突然说起有关rou食的话题。 他讲的是意大利语,你能勉强对上词汇,什么猫rou、鱼rou…… 大概就是好吃的动物都是草食,所以米斯达认为,人类是rou食动物,人rou就很难吃。 阿帕基觉得很有道理。什么,他认真的? 纳兰迦一脸惊恐,虚着语气说了几句,米斯达指着他,说他的rou肯定很好吃。 福葛无语至极,指着米斯达对纳兰迦道了几句,你捂嘴笑起来。 『才不是,人rou很香的。』你首先反对。 米斯达也惊恐貌,『你吃过?』 『没有,但是rou毕竟是rou,只要处理好,任何不腐坏的rou都能变得香。』你摇头,『人rou不能吃是因为脘病毒,好像是在大脑、脊髓……如果挑选风险低的位置,做好烹饪,理论上是可以吃的,味道也会不错。』 “……” 听到你说出朊病毒的时候福葛还欣慰得笑了一下,结果你又说人rou可以吃还很香,他和桌上的其他人都一同呆滞了。 纳兰迦听不懂你讲的英语,问“What?What?”,福葛连忙摆着手对他说“No!No!”……米斯达也没听懂,但他觉得你微笑着说这种话好吓人。 布加拉提来了,乔鲁诺还没来。他们与布加拉提聊起来,你顺着福葛与布加拉提的视线望去,隔间里坐着一个携带手提箱的男人。 布加拉提见你盘子里是空的,问你吃完没有,你点头,他就让你去别的地方玩。 是黑帮的事务,也就是说今天不用上意语课。你收拾东西,回布加拉提家。 再有两天就是剧情的开始,乔鲁诺提前加入黑手党,剧情却没有提前,你也不确定剧情会不会后移。 心里有些焦躁,你又出了门,在那不勒斯市里乱逛。 鬼使神差,你踏上一列不知会开往何处的电车,坐在后排。 过了几站,感觉有人在盯你,你抬起头,和前排正对面的金发甜甜圈对视个正着。 起身过去,发现他居然是坐在座椅对面的折叠桌上。 乔鲁诺向你问好,你沉默一阵,问他为什么坐折叠桌上。 这就是叛逆少年吗? 你这个问题问得并不好,气氛尬住了,叛逆少年也不可能回答自己就是想反着来。 乔鲁诺果然什么都没说,只微笑着,半站起身问你要不要坐这试试,蛮好玩的。 你说算了,他又坐了回去。 你在乔鲁诺的对面坐下,对视片刻,问他下午怎么没去上学。他说是现在就要去学校,你把胳膊支在窗户台,撑起脸。 你问他加入黑手党后是不是就没去过学校,乔鲁诺面不改色与你对视,没及时反驳。 “Bad boy,Giorno.”你笑起来,乔鲁诺霎时放松,也对着你笑。 他刚才完全是做坏事装乖被家长发现的表现呢。 乔鲁诺没说自己原本要去哪,只说可以陪你,你们两在下一站下车,在街边随便逛。 “Ah!Giorno Giovanna!” 有人从身后追过来,乔鲁诺身子一僵,你侧过身,来人是个穿着日制校服的亚洲男孩,指着乔鲁诺叽里呱啦,说乔鲁诺是小偷。 乔鲁诺看了你一眼,摆上笑脸对小男孩说了几句,小男孩满脸的气愤,又注意到你,对你也说了几句。 你说你听不懂意大利语。 “斯密马赛!”结果这小娃又给你来了几句日语。 你:…… “I&039;m Chinese.” “斯密马赛斯密马赛!”这小娃慌了,连忙九十度鞠躬,“So……sao瑞sao瑞!” 他这份大礼给你吓得倒退一步,以前听说过日本人道歉爱鞠躬,真碰到还是会惊一跳,太夸张了,感觉要折寿。 这娃会说意大利语却不会说英语,他的英语水平和你刚来那不勒斯时半斤八两。 他自称什么什么孔乙己,不晓得他姓名的正确翻译是什么,你在心里默默称呼他为孔乙己了。 从对方有限的英语词汇里,你拼凑出事情的原貌,孔乙己来意大利旅游,结果上了乔鲁诺的黑车,行李被乔鲁诺偷了,他想要回自己的东西。 乔鲁诺没有反驳,所以他不仅逃课还开黑车,不愧是黑帮。 你问他的行李呢?乔鲁诺摊手说已经卖了。你无语,行动真快哈? 『不过他的护照在我的宿舍,我本来打算还给他的。』 乔鲁诺还试图捡起他的乖宝宝伪装,你看透他了,说那现在就去拿吧,孔乙己感谢你,乔鲁诺叹了口气。 一路上那两人还在说话,不过是意大利语,你听不懂。 到了乔鲁诺的学校,这所中学的园区大到与你上的大学很像,只不过装修风格不同。周围都是青春洋溢的学生,你四下张望,略有缅怀。 cao场有一群学生在踢橄榄球,你们路过cao场,有奋力夺球的学生注意到你,他们的动作突然矫揉造作起来。 “Hey,girl~”几个男孩围上你,用意式英语问你晚上有没有空。 中心的那个男生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笑对你挤眉弄眼,又摸自己的下巴,又咬起嘴唇。 在你旁边正对那男生的孔乙己明显往后缩了一下,两眼挤满不忍直视。 上一个见到这么油的还是某鱼塘塘主,上上一个是演某霸总的黄某明,你捂住自己下半张脸,生怕笑喷被这群青少年打,弯起眉眼摇摇头。 乔鲁诺揽着你对他们说了几句,这群男孩走了。 你满脑子都是那些电视剧里霸道总裁的邪魅一笑,还有短视频里吐槽油腻男经典动作的画面,笑得肚子都在抽。 “大丈夫ですか?”完全不明白笑点在哪的孔乙己懵逼又担忧地问。 “呆、呆jio布、呆jio布……”你拽着乔鲁诺的手臂当扶手,脚下歪七扭八,笑了好一会才停下。 『所以笑点在哪里呢?』乔鲁诺事后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又想起油腻男的苍蝇腿手势,没完没了了。 孔乙己手足无措站立不安,一副没见过女性开怀大笑似的,也可能是你现在笑得比较疯,完全变成一只鹅。 结果你一笑更多人过来了,还有女孩子从花丛里摘花送你,问你是哪个班的,可不可以当她的女朋友,你笑着say No。 孔乙己感叹你好受欢迎,你倒是觉得这是亚洲人在意大利稀有以及意大利人爱搭讪的缘故。 乔鲁诺对你莫名其妙的笑点习以为常,在你停不下来的途中,顺便帮助橄榄球队拍照,帮打扫卫生的老爷爷搬东西。 孔乙己站你旁边,说乔鲁诺好像是个好人。 你勉强缓下来,有点迷,『可是他偷了你的行李耶。』 『……对哦!』孔乙己瞬间从乔鲁诺受同学与校工欢迎又乐于助人的感慨中拔出来。 一起上寝室楼,不说走廊的装修,光是单人寝室你就慕了。 乔鲁诺从储物盒里找出孔乙己的护照,还给他。你见墙边还有两扇门,打开,一扇是衣柜,另一扇居然是独立卫生间。 这是学生宿舍?你羡慕哭了好吗。 『……你为什么要对着卫生间哭?』乔鲁诺过来,还以为卫生间里有什么,但他没发现异常。 『这是广大中国大学生的泪啊。』你擦擦眼泪,『要是能住单人间,人笑都笑醒了……』 你吐槽起那简陋的八人间,要不是大家一起把宿舍折腾一番,那宿舍生活纯粹就是陋室铭,墙有洞床板掉渣不说,连个桌子都没,都是你们集钱买的。 还有校园网,你买Switch完全就是因为那校园网烂得连听音乐都卡,动漫直接卡成PPT,在游戏机到货之前,你都只能用手机畅玩保卫萝卜。 后来你着实忍不了,办了张手机卡插平板里,自己掏钱买流量。 乔鲁诺深表同情,孔乙己两眼放空,他听不懂。 你吐槽完,没过一秒,两人就打起架,起因是孔乙己让乔鲁诺还行李,然乔鲁诺已经把行李卖掉,钱也不打算还。 “Act There!” 孔乙己大喝一声,乔鲁诺被看不见的东西压倒在地,你刚眨了下眼,盘曲的树根就从地板的缝隙处生长,乔鲁诺翻身挂上枝干,沿着树木的生长向窗外出逃。 孔乙己追上去,跳出窗户。你寻思他们超能力者还能飞呢?你也过去,发现外面是有一层藤蔓与树枝织成的网,他们只是在攀岩。 失望啦,你还以为他们能像林克那样从高空滑翔呢。 你伸手拽了拽,很结实,这跟爬墙网没多大差别,你也想试试。 于是你也翻出窗,脚蹬在结实的树枝上,重拾逃离校园翻墙翻大门的技能,慢慢往下爬。 安全着陆,一扭头,那两人不打了,就在你旁边看着。 『不打了?』 『……怕你摔骨折。』乔鲁诺手插兜里说着。 不管怎样,两人握手言和。你不懂他们怎么就互相断定对方是好人了,最终乔鲁诺也没还钱。 你怀疑乔鲁诺就是单纯不想还钱所以才给孔乙己发好人卡,孔乙己还信了。 『你的超能力是什么?』你问孔乙己,孔乙己没听懂,乔鲁诺说他是替身使者。 日本的替身使者?那他是不是认识JO太郎? 『您认识承太郎先生?』 孔乙己大吃一惊,你摇头,不认识。 『那你知道迪奥吗?』你又问。 『迪奥?!』 这次孔乙己更是震惊,他指着你,眼神都变得颇为警惕。 孔乙己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你拼凑一下,他是在怀疑你是迪奥的同伙。 『没错,我是吸血鬼。』你扬起一抹阴险的笑,『迪奥大人命令我收集一百个青少年的血液,你闻起来好香,下一个就选你吧。』 “唔哇哇!”孔乙己战术后退,“Act There!” 乔鲁诺抓住孔乙己的手,说出几句,孔乙己放松,道你居然骗他。 你迷思,『我就站在太阳底下,你怎么会信我是吸血鬼呢?』 “诶多……”孔乙己无话可说。 孔乙己问你怎么知道迪奥的,被你用“听说过”搪塞过去,这种事解释起来很麻烦,对于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你懒得解释。 最后,孔乙己拜托乔鲁诺给他一小块皮肤,乔鲁诺与你对视一眼,咬下一小块手指的表皮给了他。 孔乙己小心地收起这块表皮,跟你们说再见,很高兴认识你们,接下来他要在意大利旅游。 你与乔鲁诺一同目送孔乙己离开,乔鲁诺问你接下来打算去哪,你摇头,可能回去打游戏。 乔鲁诺送你回去,又和你一起玩双人游戏,乔鲁诺的cao作不比米斯达差,不论作为对手还是队友,打起来都很有意思。 第二天,你照常上班,无事发生。 第三天,三月的最后一天,31日,也是上一次乔鲁诺加入布加拉提小队的日子。 你记得他们是上午走的,工作时心不在焉,从厨房门窥见布加拉提从隔间出来接电话,与你印象中的一样。 布加拉提原本放松的神情突然凝固,果然,有事情发生了。 布加拉提回到隔间,不到一分钟,他们所有人都从隔间里出来,你急忙向师傅请假,匆匆脱下围裙,追过去。 “布加拉提!” 你喊住他,布加拉提回头,他们都站定。 『你们要去哪?』你问。 他们看向布加拉提,显然这几人都不知道。 布加拉提显得有些苦恼。 以往你与布加拉提僵持,米斯达或者福葛会来插一嘴缓和气氛,但这次他们没有。 他们即使什么都不清楚,也察觉到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你也从这氛围中感觉到。 『我也一起去。』你说。 『什么?你……』 福葛想说什么,被布加拉提止住,布加拉提上前来按住你的肩,对你说:『你真的明白吗?如果你跟过来,我们不一定能保护好你,你很有可能会……死。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你说,『我从来没有要你们保护我。』 布加拉提还是不想让你去。他让你再好好想想,可你明白,时间不等人。 『布加拉提,你觉得我现在这样,算是活着吗?』 你真心问布加拉提。 『如果一个人的人生停止,这人和死了有区别吗?』 布加拉提紧绷着表情,无言回应。 『生命就像时间一样,总是要往前走的,可是我呢?』你覆上他的手,『你答应过我的,布加拉提。』 如果真的想要帮你,就不应该把你放在所谓“安全”的位置。既然他无法替你解决问题,就不应该拦着你去解决。那不是在保护你,那是在害你。 “……” 布加拉提按着你的双肩,他的手越发的紧,你从没在他脸上见到如此纠结的神情,纠结到仿佛要把心脏给揪出来,脸颊都拧出了汗。 『……那么,好吧……对……』布加拉提闭上了眼,『我答应过你。』 『我会尽力保护好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往危险的事上靠,及时逃跑,好吗?』 “……”你简直无语,『我当然会逃,我又不是呆瓜。』 你是去调查回溯原因又不是去送死,能避则避,避不了的话……那也没办法,自认倒霉呗。 虽然你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够倒霉了。 布加拉提睁眼,这怀疑的眼神,就差直言“你就是傻”。 别的妈咪对你的滤镜都是可爱小猫咪慵懒小咸鱼,怎么这位妈咪对你的滤镜就是一个“傻”?一定是他的问题。 成功说服布加拉提,他就不会再赶你走了。 『什么?你真的要跟过来?』米斯达难以置信,『你连打架都不会,过来干什么?』 『我需要搞清楚一些事。』你跟上他们,『别误会,我不会参与你们打架,只是和你们同路。』 『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福葛问。 『不知道。』 『那你怎么能说是同路。』 “……”面对抬杠草莓,你说,『我需要知道。』 抬杠被谜语鱼中止。 确定你要加入他们的行动,几名黑手党对你的态度瞬间变了,除了还不明所以的纳兰迦。 称不上讨厌,但你能感觉出来,他们对你加入的态度持不欢迎。 不欢迎就不欢迎,不管他们怎么想,你都是要去的。 一行人抵达海边港口,布加拉提去借游轮,纳兰迦买来一堆零食,撕开和你一起吃。 是二号船,上去后大家就各干各的,纳兰迦戴上耳机听歌,米斯达在旁边看杂志,另四人在船头望风。 船身在海浪上有些晃,你以前坐过轮船,不记得是几年级的事,这种晃度还算可以适应。 布加拉提没告诉你这是要去哪,可能暂时不方便说。 你百无聊赖地趴在铁质的栏杆上,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交给它,船帆的桅杆在你的眼中倾斜,将两眼所能目及之处都一分为二。 布加拉提没有将船帆展开,乔鲁诺注意到你在他身上停驻微长的视线,侧过身来,对你眨眨眼,用口型问你有什么事。 你单纯盯他的甜甜圈发呆而已,举起右手,在与甜甜圈同一位置的前额上比出三个“o”。 乔鲁诺愣了下,像是惊异于你的手能弯曲到这种地步,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对你扬起嘴边熟练的弧度。 你忽然想起上一次在墓园的时候。 那时的乔鲁诺就站在你身边,低垂着头。 正午的那不勒斯太阳一如往常,那一个乔鲁诺的眼睛还是绿色的,但不论是绿色还是蓝色,浸淋在同样的日光下,都璀璨得像颗无声的宝石。 突然觉得他离你很远。 一直都很遥远,即使他可爱得像你老家的表弟,即使他穿过你的睡裙、与你睡同一个被窝。 乔鲁诺始终都是这样,不管是坐在后车座沉沉看着你的黑帮老大,还是在街边停下问你来自哪的黑发男孩,亦或是最终在葬礼上注意到你的视线望过来——都同那矗立在墓园中的石雕。安静,圣谧,遥远,却又隐秘着一出不安的动荡。 他的内心拥有一场动荡的漩涡。所以那时你才会害怕,不仅是他锋利要穿透你的目光,还有这份动荡——那意喻着危险,寻求安逸的你不想要靠近这场危险。 同时,又觉得他和你很相像,你们都较为安静,偏向观察。 不过他比你活泼得多,你是没他这么有动力。 『不要这样趴在这里。』 福葛从阿帕基身旁走过来,『这样很不安全,你会摔下去掉海里的。』 你直起身,海浪是让船体不稳,栏杆也在海水的潮气中湿滑,但也不至于会摔倒吧。 鉴于草莓老师总是cao心过度,你还是船边远点比较好,省得再惹他生气。 『喂,布加拉提!差不多该告诉我们这艘船是要去哪了吧!』 在纳兰迦旁边休息的米斯达起身喊道,众人都看向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开始了任务解释,眼瞧他们从疑惑到凝重到一惊一乍,你的意语水平还没到能听懂的地步,在你耳里还是鸟语的叽里呱啦。 布加拉提又用英语给你翻译,对你讲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温柔了许多,『卡普里岛有一百亿,我们现在就是要去取。』 “哦。” 这不就热血漫的标配,你低头记小本本,他们还在说,你刚抬头,就见正兴奋的纳兰迦被什么东西吸进了甲板里。 布加拉提喊了声纳兰迦,其他人也到处喊纳兰迦。 『你们找纳兰迦?』你指着那个方口,『他刚刚缩进去了,看起来像变成了橡皮人,是超能力攻击?』 众人围过去,那里只剩下纳兰迦的一只鞋。 乔鲁诺拿起那只鞋,福葛说完全搞不明白情况。 『你们都没看见吗?』布加拉提和你一样看到了,他开始沉思,『我看见纳兰迦像是被吸进了这个箱子里。』 『什么?』 福葛匪夷所思。 『这怎么可能,那家伙不会是掉海里了吧。』 米斯达也不相信。 『而且我听见了漏气声。』你补充,『什么情况下橡皮人会漏气?那当然是被戳一个洞啦!』 你摆出卡特莉艾尔·雷顿(出自推理游戏《雷顿女士:百万富翁的阴谋》的主人公)推理时的动作,就差在手里握一把放大镜。 『假如替身能力是以科学为基础而不是魔法,那么这个洞就是从物理上被戳出来,是由一个尖锐的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 『那么这是一种可以把人软化的超能力,还有一把武器。』 几位黑手党听着你的话大脑风暴,而你觉得自己的推理特别有道理。 『敌人究竟是远程还是近战,暂时无法估计,但既然他躲起来用此等方式,就证明他的战斗力不足,没办法打架。』 你玩RPG游戏就是这么干,等级不够就耍阴的,RPG最无聊的就是练级,你才懒得练呢。 『而且他能躲起来找不到人,就证明他有空间系的能力,或者通过能力的取巧制造出近似空间系的能力。』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说得有道理。』阿帕基的眼神犀利了起来,『讲得这么笃定,你是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打游戏都是这么玩的啊。』你真诚回答。 “……” 大家瑞思拜的眼神瞬间熄灭。 『这不是游戏。』小草莓一脸头痛,『一人仅有一个替身,不可能同时拥有软化与空间两种搭不着边的能力。』 『你们推一下嘛,对照替身能力的分类——有人做过整合攻略吗?』 『不不不,自己的替身能力不能告诉别人,更不可能汇总做攻略!你别把这当游戏玩啊!』 福葛已经不想在此做纠缠,大家又重新找起纳兰迦。 你:…… 不出几秒,米斯达就失去踪影。 寻找米斯达的福葛也在众人眼前消失,剩下的三人不得不确认,他们是遭到了敌人的攻击。 喏,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喽。 布加拉提大喊一句,把你夹在他们三人中间。 『有人正潜伏在这艘船的某个地方,一定是意识到只有我才知道隐藏财产的藏匿地,打算抢走这笔钱,也就是说,这是组织里的人。』 『你是说这家伙在上船前就一直跟踪我们吗?』 阿帕基也被带动着讲起英语,正好,方便你了解剧情。 『恐怕是。因为我一直不告诉你们财产的藏匿点,所以他失去了耐心,肯定是打算把你们都收拾掉,最后逼我说出藏匿点。海上无处可逃,他有的是时间逼问。』 『所以你们考虑一下我的推理呗?』你插一句嘴。 『安静点!』 布加拉提堵住你,你瘪瘪嘴。 『那纳兰迦他们是死了吗?』正在警戒中的阿帕基问。 『这不好说,毕竟是为了一百亿,就算大家隶属同一组织,他也会痛下杀手。』 『不,纳兰迦他们还活着。』乔鲁诺蹲下身,『他们就在这艘船上的某个地方,敌人大概是想拿他们当人质吧。』 『你怎么能断定他们还活着?』阿帕基眼神又一犀利。 『我用替身把纳兰迦的鞋子变成了苍蝇,这只鞋子正打算回到主人的身边。』 乔鲁诺指向飞虫的轨迹,它正在通往船舱的入口附近乱转。 『你能找到他吗?』 『他不在船舱下面,也不在储物柜里,它一直在那附近旋转,寻找纳兰迦的位置。』 『那家伙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所以考虑一下你的推理又怎样啊,你觉得你推得很对啊。 『我认为纳兰迦所在的位置就是敌人的所在地,换句话说,敌人并非只是单纯躲在暗处。』 『原来如此,在解开敌人能力的谜题之前,贸然靠近是会吃亏的。』 『是的,并且,只能隐藏起来攻击,这也是敌人能力的弱点。』 听完乔鲁诺的分析,布加拉提若有所思。 你站在他们身后,完全不明白他们三个怎么就蹲成一排了。 『我推得没问题啊。』 你抱臂,乔鲁诺已经帮你证实了。 『的确,我没想到你这么有预见性,是我低估你了。』布加拉提承认,『我们会考虑的。』 『你之前说了什么?空间、针?』阿帕基问你。 『软化,锐器,异空间。』你数三个。 『利器作为能力的触发工具,就像拉链,被利器接触就像充气……气球那样放气瘪下去。』 布加拉提理智分析,中间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嗯……他刚刚是不是想说充气娃娃?是你理解的那个吗? 你还在毕加思索,他们已经开始揭秘异空间是怎么造成的了。 阿帕基唤出他的替身,只见他们围在纳兰迦消失之处,布加拉提手里揉摸着某样东西,他推测敌人也将自己软化藏匿在船内的某个地方。 『船,异空间?』 灵光一闪,布加拉提掏出船的钥匙,阿帕基与乔鲁诺也反应过来,同时望向轮船的桅杆。 『这是一号船的钥匙,我们却在二号船上!』 布加拉提大喊,你“啊?”。 谜题解开了。 敌人将二号船软化,套在本应该启动的一号船,敌人就在这层表皮的二号船上! “Sticky Fingers!” 布加拉提喊出一声,拦腰抱着你到桅杆附近,阿帕基与乔鲁诺也过来,船面蓦然开出了大洞,海水上涌,这是船底也被打穿。 船渐渐立直下沉,布加拉提与阿帕基喊了几句貌似是威胁或是挑衅的话,你的耳边出现一个男人溺水“咕噜噜噜”的声音,布加拉提让你抱紧他的脖子,船要翻了。 轮船表皮裂开一层,露出里面的一号标识。你赶紧化身八爪鱼缠布加拉提身上,三人从下沉的一号船跳到完好的二号船上,打了几滚,布加拉提起身,拍拍你,说没事了。 你睁开眼,放开布加拉提,望向海面十多米外只剩一点小尖尖的二号船,不禁再一次沉思。 他们的弹跳能力可以参加奥运会拿冠了吧? 阿帕基揪出来一个绿头发的男人,此人遭到三位黑手党的群殴。 被抓为人质的三人也从软皮恢复成真人,其过程可谓是给那种娃娃充气……你晃晃脑袋,不能再想了。 醒来的米斯达福葛纳兰迦也去群殴绿发人,船上又变得热闹非凡。 等等,这个人的头怎么滚一边去了? 米斯达蹲在人头前,对它做了什么,他站起身,居然是把人头的眼皮挂在鱼钩上! 人头被悬吊在了栏杆上! 你捂住眼,这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与《死神来了》没差,电影只是一瞬间的冲击,叫你在现实中一直注视这样的画面,着实令鱼心慌。 『因为他不说啊……』米斯达换英语解释,『如果他不回答,我们都会有危险。』 你的手分开一条缝,米斯达给人头戴上一副眼镜,纳兰迦点击船上的播放器,华丽转身,在人头面前随音乐蹦起社会摇。 “?” 你露出眼睛,目瞪口呆。 米斯达与福葛依次加入,他们三个一同在甲板上起舞,正对面的人头则被太阳的聚光折磨眼睛——你终于记起,此乃大名鼎鼎之黑帮摇! 然而你以前刷到的是魔改过的秧歌版! “唔……唔唔……” 那人居然活着,人头呜呜直叫,眼睛因灼烧的疼痛而翻起白眼,泪与口水横流,嘴巴像是被看不见的事物缝住,即使想求饶也无从求出。 阿帕基又上前给了人头一拳,人头被锤飞——这场景让你忆起几年前那场血腥肆溅的爆炸,那个被甩到你身前被破坏了的人体、马蜂窝一般的人脸。 红色的血,白色的浆,刺鼻的硝烟与浓重的腥臭,誓要扎破你耳膜的路人的尖叫,在你的记忆中久久无法散去。 强烈的眩晕,以及反胃。你压着失重的心口,跑到船边扒着栏杆干呕。 『我就说……你怎么受得了这种场面。』 福葛跑过来,帮你顺顺气。 『所以你还要跟着吗?这还只是小场面。』 『……我适应适应就好了。』你说。 『哈……别逞强啊。』 福葛见你已经直起身子,叹了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