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假意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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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豹已经不知道自己徘徊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多久。他揣着一丝希冀前往治所,但是突厥的骑兵更快,等他赶到时,看到的只有突厥人欢喜的呼声和被驱赶的同胞,他们将被带走作为奴隶。 他和无数人耗尽的半辈子,就这么化成突厥和吐蕃的丰收,他们收获了土地,收获了粮食和牛羊,收获了财富和无数奴隶。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作为一个充军发配的罪人,他无法再回到关内;凉州失守,他唯一的念想也没了,只能像是一个游魂向着东南游荡,每天运气好打只猎物,运气不好就挖些草和树皮煮了吃,倒还不如他身边的大秦人看着像个人。 红头发的大秦人问他为什么往这边走,他说,也许朝廷会派兵来呢,我知道一点突厥的信息,也许可以派上用场。 大秦人说你去了人家就会信吗? 孙豹沉默了一下,说:“总得试试。” 这一试就试了半年还多,一枝花都有些佩服他了。 一枝花心想,等他死了自己会好好地吃掉他的,虽然比不上丘神纪那个死鱼眼,但这个人rou质看起来也不错。 啊对了,丘神纪,一枝花突然很想他,想他那雅致舒适的私宅,想他从骨头缝里溢出的血味,想他手感上佳的rou。 他几百年里,金藏背叛了他,武明空热衷给他添堵,只有丘神纪,给他吃给他穿还给他钱,除了要干活,其他什么都不用他管,还会给他善后。 那真是他经历过的最舒服的一段合作关系了。 想到这他又开始生气,气武明空这个疯婆子断他饭票,也不知道把人藏哪去了,害他没了钱路也没了食物,害他遇上那个大理寺的倒霉鬼,被迫跑到这破地饥一顿饱一顿,每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身上衣服也都破破烂烂。 一枝花抽了抽鼻子,为自己鞠了一把心酸泪,在心中对曾经的饭票丘神纪致以真诚的怀念——我好想你啊! 就在他难得感伤的时候,忽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紧跟着便是一群黑点由远而近,领头的是个眼熟的女人,就在一枝花想在哪见过她的时候,数根长枪已经将他和孙豹围住。 那为首的女人催马上前来,拧眉道:“你是……” “朗将军,我是大理寺的司直!”孙豹激动道,“徐尚书的案子咱们见过的!” “朝廷,朝廷是终于来了吗!我有突厥那边的情报!请让我见见将军!” “求您了!” 朗百灵思索片刻,命人取来粗绳将他二人捆了个结实,着四个兵士押去了大营。 此时丘神纪正在闭目养神,细细的银篦子从发间掠过,清走这些日子沾上的灰尘:“你是大理寺的司直,因窝藏叛逆被发到了边关,是这样吧?” “是,”孙豹跪在地上答道。 “朗将军说你称自己有突厥那边的情报,非要见我,现在见到了,说吧,什么情报?”他叫住郑简,“郑将军,你也听听。” “是。”郑简应道,又继续替他搭理起发来。 孙豹便将自己发配以来的事一一说来:“……此次进攻,是突厥联合了吐蕃……” “军报也是这么写的,”丘神纪冷声道,“这都多少时间过去了,洛阳都知道了,你和我说这就是你的情报?” “啊不!”孙豹急道,“这,小人在发配的时候,曾被突厥俘虏过,他们那个汗王叫阿史那環,通我朝文字,说是自幼潜心钻研,亦是颇为向往。” “向往?”丘神纪冷笑出来,“犯我边境毁我城池掠我百姓,这就是他的向往?”他打了个手势,叫停了郑简手上的动作啊,站起身来走到孙豹面前,几道未梳完的发从篦子间滑出,两凉凉的发尾扫过郑简的指尖,转瞬而去,“连突厥汗王自幼钻研我朝文字都知道,如此说来你在那边过得应该不错吧。” “你说你被突厥俘虏,据我所知为突厥所俘者,要么被杀,要么为奴为人质,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甚至跑到我这里的!” “我、我,”孙豹心道不好,这将军是将自己看成间谍了,“我当初被俘,说自己是京官可疑换钱,但是被一下识破了,那汗王给我看了他的打油诗说能不能教教他,其实我也不会作诗但为了活命,就还是答应了,”他一五一十地将过程讲出来,心想若是还不能取信于此人,那便也是命数了,“之后一次突厥行动,大批人被守军泼下来的金汁所伤,突厥汗王很生气,说要我朝十倍奉还,就让……我走了。” “这么简单就让你走了?” “是,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也不奢求您会信,但小人所言句句是实!” 丘神纪看着叩首不起的孙豹,沉吟片刻,又坐了回去,郑简犹豫了一下,试探地走过去,用手中的银篦子撩起一缕紫发,却不想丘神纪忽地拍了怕他的手,示意他俯首过来,扭过头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你怎么看?” 郑简愣了几息,恍惚道:“末、末将以为,可信。” 丘神纪点了点头:“那好,我信你,”复又对孙豹道,“你既然认识突厥汗王,又有些军旅经验,可愿留在我军中?”其实他并不准备给选项,留便命人看守,不留也要被看押起来。 孙豹自然是愿意留的,左右他也没地方可去,身为发配的犯人,他回不去洛阳,只能在边境当个流民,在军中打回去,说不定还能立些功劳赎罪,丘神纪便命人将他带了下去,明天视情况发装备武器。 “郑将军,”郑简忽见他转过身来冲自己微笑道,“这方面你有经验,接下去几日便有劳你好好验验他,看看他是不是投了突厥。” 砰!郑简听到自己的脑子里发出了这么一声。 他慌忙保证:“是!末将定不辱命!” 丘神纪又同他嘱咐了几句才将他打发走,此时帐子角落中的大秦人已经快把自己打成结了。 “所以,你又是怎么回事?”他拎起一枝花的头发,将人薅近了些。 一枝花开始吱哇乱叫,抱怨说:“还不是你一直找不见人!”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了自己有多倒霉,被一个扫把星祸害得要死要活,都跑到西域了还能遇上那位大哥。 “那你回来干什么?”丘神纪嫌他聒噪,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为了将军你啊,”刚才还没个正行的大秦人露齿一笑,竟显露出几分高深意味,“我给你的礼物怎么样啊,能不能让我先吃顿饱饭?” “若不是你捣鬼,我何至于被关?就这还想吃饭!”丘神纪斥道。 一枝花愣了一下,然后恨恨地骂武明空疯婆子。 果然有关系,丘神纪心想,“想要饭吃,也不是没有。”一枝花眼睛一亮,表示老板你人真好有啥条件您只管提。 丘神纪理了理领口道:“你刚刚,为何辱骂圣人,你若不说,我便于明日正午将你捆起来烧死。” 一枝花一面说你好狠的心啊,一面又将自己之前同武明空的交易说与了丘神纪——那女人一不给他饭二不管他住三不帮他找红石还成天给他找麻烦,这回也轮到我给她找麻烦了,一枝花心想。 却不想,眼前这人听了他说的,竟神经兮兮地笑了出来。 “呵,呵呵哈哈哈!”只见丘神纪以掌覆面,叹道:“原来如此!果真如此!” 他早就疑心这大秦人同女皇的关系,被囚时日也曾猜测过,却不想事情竟真就是如此简单。 “原来如此……”他又道了一声,缓了口气,方对着一枝花说,“我此行是凉州,必然要同突厥吐蕃作战,你可跟着我军,到时候有的是你吃的。” 一枝花抗议:“可我现在就饿!” “忍着,”丘神纪一眼斜过来,“你要的那块石头,我有头绪。” 一枝花眼睛一亮,但又疑惑道:“这么多年那女人国库翻遍了都没找到……” “老老实实跟着,到了凉州,我便同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