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你想睡 想睡就能睡
天色已暗，掌门书房里还亮着一只只烛火。久伏书案的顾平林看着新写下的卷轴，舒了口气，起身松了松筋骨，吹灭灯火，合上门窗，就准备回房休息。 此时，漫天的星子如银河一般流淌闪耀，屋外风色瑟瑟，竹叶莎莎，虫儿的叫声清晰可闻。 前来看守书房的弟子早就睡了，只有几个巡逻的弟子还牵着狗四处警惕。 顾平林起身，经过小道，往客房走去。 他可不想和段轻名共处一室。 月色非要追逐而来，他只能入山跑路。 却不料去客房的必经之路立着一道熟悉而又可恶的身影。 段轻名！ “好巧！”段轻名主动打招呼，笑意盈盈，“夜色深重，顾掌门怎么还不回房休息？难道是突然间雅兴大起，见这花花草草可爱，打算枕天席地，郊游露营不成？殊不知顾掌门有这雅好。” “段阁主倒是了解我。”顾平林神色淡淡。 “不敢说了解，只是随便碰碰运气。”段轻名叹道，“谁知果真如此。” “顾掌门就这么怕我么？” “不是怕，而是敬畏。段阁主名动天下，谁人不敬畏。”顾平林诚实说道。 一个“怕”字让顾平林心头一颤。他以前确实怕他，只是那时候的顾平林不愿承认。现在的他对段轻名的感觉则更加复杂——敬畏有余，亲近不足。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段轻名不应该认识他顾平林。 段轻名看着顾平林，婆娑的月光撒在顾平林面庞上，显得他本就女气的脸更加柔媚。 段轻名轻笑：“我可看不出你敬我。不然怎么敢言而无信，戏耍我至此。” “兵道，诡道也。你是我看得起的对手，自然要全力以赴。”顾平林并不否认。 “要我说，我不想只当你的对手呢。”段轻名看似随意地问，紧盯着顾平林。 “何必苦恼，段阁主除了是我的对手，更是我的师兄。”顾平林并不接招。 “你的段师兄吗？他可对你心怀不轨。”段轻名不怀好意地挑衅顾平林，神色自若。 “你僭越了。”顾平林平实回答道。 段轻名眼神冷了下去，“是你僭越了。招惹我的代价还没还清，就请我加入你的阵营。说了，我很贵，顾掌门想言而无信吗？” “我并没有答应我会以什么方式偿还。”顾平林顿了顿，“如果段阁主需要，此后十年灵心派的俸禄都如实上交剑王阁。” 段轻名嗤笑，“我就值这个价？” “段阁主比之那些俗物，自然要珍贵的多。只是灵心派小门小派，拿不出什么贵重物品。” “我看未必。顾掌门就很贵重。”段轻名凑近，看着顾平林的眼睛。 顾平林几乎可以闻到他的发香。 “顾阁主高看顾某了。”顾平林不为所动。 “啧！”段轻名傲然一笑，凤眼眯起，“我段轻名要的报酬，我自己会亲手拿回来。顾掌门不会那么天真吧，以为赖账就可以逃过一劫？” 顾平林心中一紧，却还是直接说：“我不知道段阁主口中的报酬是什么。我也没有许诺过，要给段阁主付那样的报酬。” 冥顽不灵！ 段轻名眯着眼，盯着顾平林不放，眼神危险。 半响后才说到：“回房！” 顾平林不动。 段轻名面无表情，口带威胁：“顾掌门也不希望我现在就在这里讨回报酬吧。” 顾平林身体一颤，他知道段轻名不是无的放矢。他是真敢做出这种事情。 顾平林垂下目光，默然不语。 微沉的嘴角配合着明显低落的心情，看上去倒有点楚楚可怜，像是在闹委屈一样。 见此，段轻名也不由得放软语气，“回去再说。” 顾平林打量着段六，思索着翻盘的可能性。 却不敢当场翻脸，反而只能紧跟其后，快步回房。 到了房间，顾平林立在门外不动。 半响才说道：“强扭的瓜不甜。” 段轻名回过头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甜不甜。” “我不会任由你胡来的。”顾平林心头堵塞，老实说道，小心警惕着段轻名。 “呵！”段轻名轻笑一声，讽刺意味十足，“你当我是什么人，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吗？顾小九啊顾小九，你太高看自己了。” 面对羞辱，顾平林不为所动，唾面自干，说道，“如此甚好！” 段轻名怒极反笑，熄了灯，拉过被褥就躺在侧塌上闷头大睡，背对着顾平林。 顾平林走进屋子，坐在床上，眼神低垂，让人看不出心思。 他是不敢睡。但他不应该不睡。他追求的是段轻名的任何行为都影响不到他的那种心境——镇定自若，八风不动。 如今段轻名随便一搅和，他的心就乱了。 勉强睡着，顾平林却莫名感到一股心烦意乱，反反复复醒了几次。 “要是真不敢和我共处一室，我去客房也可以。”段轻名的声音不知何时突然响起。 盛夏转秋的时候本就不好睡觉，此时屋里更是燥热异常。 睡不着，顾平林感到一阵烦躁不安，说不出什么心情，却还是嘴硬道，“不至如此。” 但段轻名的“识趣”，还是让他心头一松。 至少今晚他不会乱来了。 闻此，段轻名默然不语，翻过身去，不理顾平林。 但段轻名这样一打扰，顾平林是彻底睡不着了。 他想着他与这优雅怪物的点点滴滴，不得不自嘲道真是孽缘啊。 过了会，沉浸在思绪的顾平林被一阵窸窣的声音吵醒。 只看到段轻名起身，披上外衣，提起剑就在院子里舞弄。 惊得夜鸟飞腾，竹叶瑟瑟。 “为什么不睡了？”顾平林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门外。 “你顾平林防我跟防的跟个贼一样，我怎么睡得着。”段轻名倒是实在，直接说道。 顾平林沉默，暗中恼怒自己不静心，不坦然，心头莫名对段轻名感到一阵愧疚。 好半响才躲躲闪闪地说，“我最近事务繁多，睡眠不好。” 六心头大好，一扫阴沉的乌云，柔声说道：“是吗？我帮你按按头。” 段轻名突如其来的温柔让顾平林手足无措，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屋里。 段轻名半抱着顾平林的头，轻柔地按压他的太阳xue，不消一会，顾平林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段轻名看着在他怀中露出婴儿般睡眠的顾平林，心中一动，从背后抱着顾平林的腰就睡了。 一夜无梦。 一早起来，顾平林就发现段轻名早就走了，侧塌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 回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顾平林只感到一阵恍惚。 吵过架后，原来他们也能有相处那么融洽的时候。 来不及仔细思索，顾平林便投入到门派庶务当中。 晚上，顾平林一回房，便发现段轻名带着糕点在屋子里吃。 玫瑰味的糕点香气勾地cao劳已久的顾平林直咽口水。 真会享受啊。 说起来，顾平林不得不佩服段轻名的这一方面。无论形式多么艰难，段轻名总是不会亏待自己，无论到哪里，衣食住行总要最好的。 可比他会享受多了。 想到着，顾平林微嗤。 默不作声观察顾平林许久的段某，看到他莫名轻嗤，出声打断道，“怎么？你也来点？” “不了，空腹好睡觉。”顾平林并不领情。 说着，顾平林脱下外衣，简单清理了下，就睡了。 段轻名则在顾平林睡着之后，躺到了顾平林身边，也睡了。 顾平林感到了身边的异动，但没作声，闭着眼当没看到，任由段六躺在床上。 呼吸平稳。 段轻名应该是准备将这里当作长期据点，不断地带新家具进来，置换顾平林用了许久的家私。 虽说不知道段轻名打地什么主意，这段时间既没对他动手动脚出言不逊，也没对他指手画脚暗中捣乱。 乖巧地可以。 但顾平林就是心中隐隐地感到不安，忍不住想和段轻名针锋相对。 虽然顾平林在这段时间里，时不时就出言讥讽段轻名的骄奢行为。但段轻名却置若罔闻，我行我素，不将顾平林放在眼里。 这让顾平林越发憋屈。 偏生门派里还觉得段轻名是在做好事，改善灵心派的居住环境。 是了，段轻名还请了人修缮灵心派的建筑，维护灵心派的家私。 一日，顾平林发现自己的床都被段轻名丢了之后，头脑气得发昏。 “结盟一事已了，段阁主要是嫌弃灵心派简陋，还望早日回去剑王阁，这样也不至于委屈了段阁主。” 段轻名却充耳不闻，只说自己舍不得顾小九住得简陋，有心改造一下顾小九的品味。 “顾掌门若不是心疼了？我剑王阁家大业大，一个灵心派还是养的起的。小九倒不用为我心疼。” 顾平林气得肝疼，索性任由段轻名胡闹，自己则专心处理秋后收留灾民救助邻里的事物。 晚上自然又是和段轻名睡。 他都习惯了。 要是段轻名能一直克制住自己，那让他和段轻名睡一辈子都没问题。反正之前也不是同房睡过，如今只是换成了一张床而已。 门派中虽多有风言风语，但这也证实了灵心派与剑王阁关系深厚，有助于正道结盟的开展，故而顾平林也就放任了那些流言蜚语。 感受到顾平林很快地放松精神，熟睡在自己身边，段轻名脸上泌出一个笑来。 想做更过分的事。 可惜，还没到时候。 再等等。 想着，段轻名眯起凤眼，感受着顾平林平稳的呼吸声，主动凑上去脸去，亲了亲顾平林的眉峰和嘴角。 不一会，自己也睡了。 话说这段轻名早起之后，看着顾平林毫无防备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顾平林的头，从额头亲到脖颈。 看着被包裹在内衣下的身躯，眼神晦暗。 忽地，段轻名摸到一处坚硬的地方。 他忍不住手指轻动，感受着一腔水渍打湿了裹裤。 低笑起来。 假睡过去。 等顾平林醒来，只感到自己的身体放松舒服，一掀被子，便发现了湿了裤子。 顾平林脑袋一空，愣愣地想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做春梦了。 段轻名这时恰好悠悠转醒，看着顾平林呆愣的样子，心情大好，挤过身来，摸顾平林的裆。 “哟！份量还不少。” 听到这话，顾平林一下就红了脸。 看着一脸自若的段轻名，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在顾平林脑海里。 “段轻名！”顾平林大怒，拍开段轻名的手。 “哟，怎么了？谁又惹我们的顾掌门生气了？难道是欲求不满？”段轻名故意曲解道。 “无耻之徒！厚颜无耻！真是……” 顾平林连连呵斥道，气得耳根都红了。 段轻名却轻轻一叹，“在顾师弟心里，在下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顾平林心里一突，犹疑地看着段轻名。 难道真冤枉了他。 “我平日没有自泄的习惯。”顾平林盯着段轻名的眼睛。 “巧了，我也没有。”段轻名移开话题，眼眸带笑。 顾平林狐疑地看了段轻名几眼，“你怕不是有病。” “师弟怎么又骂人呢。”段轻名毫不羞耻，倒打一耙。 正常男人都会时不时疏解情欲，以免造成不好影响。像段轻名这种从不自泄的，不是有病就是变态。 顾平林冷哼一声，不想理会这个监守自盗的大骗子。 “你不也是很享受。”段轻名坦然承认。 说着，段轻名拉过顾平林的手，往自己的薄弱之处压去。 “你要是过意不去，就也帮帮我。” 顾平林像是被烫伤一样，快速收回手。 哑声呵斥道：“我是个正常男人。” 段轻名凤眼微眯，拉着顾平林说道： “我也是正常男人。” 闻言，顾平林沉默，半响才重申道：“我不是断袖。” 只见段轻名盯着顾平林，脸上保持着微微的笑容，笑的顾平林毛骨悚然。 顾平林心中打鼓，怕踩到段轻名痛处。 此时，段轻名却大笑起来，“会对男人起反应的正常男人？” 你！ 要不是段轻名次次都给他下药，他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顾平林心中一梗，怒气汹涌，眼中含怨，但还是压制住了暴起伤人的念头。 他不想再刺激到段轻名。 实说这个怪物给他无限屈辱，却也给了他重来的希望，索性他的理智一直都在，故而他努力压制怒气，轻声回答段轻名道：“情况特殊，我不是那样的人。” 希望段轻名早点认清现实。 “哦，那我就是吗？”段轻名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是不是自己心里还不清楚？！ 顾平林气到打结，心头一梗，无法回答段轻名这个问题。 可真是不要脸！前世就偷偷尾随他，见他不小心与曲琳发生关系，一怒之下毁了他的道脉，现在还恬不知耻地对他做那样的事情。 结果还不承认自己是个心理变态的断袖。 “我非你，怎么知道你的想法。”顾平林老实说道，暗中生气，不愿再搭理段轻名。 段轻名不以为意，继续问道：“如果小九不是断袖，那小九每次疏解的时候想的是谁。曲琳？还是……” “你想自取其辱？”顾平林冷着脸打断道，感觉对面这个人真是无聊。 又要迁怒他人了吗？真是害人不浅。 听到这话，段轻名收敛了神情，直直地盯着顾平林，一言不发。 见此，顾平林理智稍稍回归，他吞了吞口水，不敢直视段轻名，接着低声说道：“对不起。” 段轻名却没有理他，穿好衣服，直接走了。 空留顾平林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 剑王阁客栈分栈。 段轻名搓了搓手，感受着之前手下顾平林温顺的反应，阴郁地垂下眼帘。 “嗤。” 养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