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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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看见她苍白的脸终于松弛下来,瞬间像是步入暮年的妇人张弛着堆在一起的褶皱。她似有些不可置信地凑近了我,本来溢着轻视的眼里带着红血丝。夕阳的余晖映昏了她的半张脸,倒让她眼角下的水渍亮晶晶的。 我托住她的下巴。在她目光尚不清明之际送上了自己的嘴。她的臂膀动了动,如在某个深渊边际来回徘徊。最后她抻直了手,摁住我微微起伏的胸腔,把我摔回了床上。 我肯定也哭了。我从来不肯用如此凶狠而绝望的神色盯着她,但这次,我终于吞不下去汹涌着的四面八方而来的感情色彩了。 争吵由此开始,没了结束。 我拽着她的手腕,低着头装作仔细打量,声音都压得冷冰冰的:“大腿内侧鞭打的痕迹,”目光下移到青紫的膝盖:“硬物长时间硌的瘀痕,你跪了多久?你跪着就再也站不起了?剩下的各种乱七八糟地方的小块,你被掐被乱揍被推搡着磕撞?” 我说出的字句在发抖。她惊恐地撑大了眼眶,就要抽身往后退。我死命握住的她的手腕处的衣袖被我整个扯了下来,原本供我埋着头亲昵的她的肩头到消瘦的手臂上,也布满了伤疤,隐隐露出青筋。 我闭着嘴,剧烈地颤抖。我闭上了眼,又睁了开来,眼里就蓄满了泪水。我紧紧咬着下嘴唇,抖如筛糠。我想呕吐。 她愤怒又悲哀地看着我:“你他妈的懂什么啊!卖身就是我的工作!你都自信满满拍胸脯说着你不介意我如何如何了,你以为你的此类宽容能让谁感激涕零?我都尽了我的义务这样驱逐你以防你走上歪门路,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又有什么时候听进去了!” “为什么……”我肿着眼睛望着她,涕泪都要濡湿凹陷的嘴唇了,“那你为自己考虑吗?” 她听这话,神情蓦地一滞,旋即却变得愈加疯狂:“我为自己考虑!?你怕是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老板知道现在条子察得严,贪生怕死他早就办好转交手续溜之大吉了!新来的那位可不管不顾什么情念,一天没干满多少就给我赶出去了!就给我赶出去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行浅浅的泪也滚落下来:“我这脾气和其他几个妓本来就处得不好,常客也就你这个小毛丫头,口碑早就被搞没了,不搞点特殊服务我怎么挣钱?你以为就凭你你能干什么,你以为你宽宏大度不介意我被别人cao过就能皆大欢喜了?你以为我除了这青楼又有哪里可去?你以为……”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得看不清图案的二十块,又狠狠地塞了回去。我撞开门,头也不回地疾跑,想把魂魄甩在九霄云外。 就这样,我为了证明自己的出息一连三天没去找她。怎么说都实在可笑,本来攒着除了用在买吃的和文具的钱给她作为一周一两次的费用,现在连这些东西都给我忍痛舍弃了,为的就是能在每天甩着书包去进去坐坐,看看她。不用zuoai也可以,只是并排坐着,我晃动着双脚侧过头有些吃力地看她也可以。她听我讲话,听我叽叽喳喳还要挖苦我,也可以。 唯独什么不可以,但我怎么着也想不出来形容这件事的词。 我报复性地对自己,我报复性地对她。紧紧攥着捂热着到都被汗液差点染湿的二十块——本来一次五十块,因为花了大价钱买了个男根所以只剩下的二十块,本来想和她商量,结果连我们两的关系都要没得商量了。 我用这二十块,发疯似地请客,买了很多根本不会吃的零食和彩笔,又把他们分走,让他们在我的邻桌同学之间传递。先前我各种节俭的各种省,再要一个劲的挥霍出去反而有点无力。但我不想看到,我不想想起她。抗拒所有能让我想起她,关联到她的东西。 我数着日子。我数到了第三天,其实前两夜我也没有好好睡。被子一直是皱皱的,卷来卷去。我侧着头看着我的床靠着的那面墙上开得小窗,依稀能看见靛蓝的夜空中小小的星光。 我还是想她。我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是她。这种有点让我发狂的感觉,脑子里被塞满了同一件事物的感觉也让我想吐。 我下课,甩上书包又去了。跑得比以往还要急切。手里还有两张面值加起来五十块的纸币——我从家里偷了二十块出来。 我想,她说的对,我也要一同陷入这个泥沼了。与她一起,我会去找到她。就算在泥沼中的人越动作,越深。 可是我说了,这只是我们争吵的开始。她还是难以理解我这样盲目牺牲似付出的感情,千次万次唾弃我决心放弃对很多人来说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唯一的暂时的解决方法就是避而不谈。我不再和她说那些我梦想中未来的蓝图,只能专注于过去和现在。 我讲我的现在,我恳求她讲她的过去。 我还要向这里,讲述她和我共同拥有的一段过去。为什么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