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书迷正在阅读:淤青、枉生录2——花尽酒阑春到也、偷情二三事、哦,是性欲啊、嫩芽、烂熟莓果真的爆酸、三张剧票(兄妹骨科)、帝国囚笼、别有用心的姐夫、别想逃
> “我想怎么做都可以?”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 阿西莫夫看着眼前人双拳紧握,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脸上带出些视死如归的觉悟。 “视死如归”?阿西莫夫琢磨着用词,想着应该还有别的更准确的词形容那份坚定。还没想好,突然被人迎面抱住,阿西莫夫眼睛不自觉睁大,一贯冷淡的表情此时看上去有些无辜。 灰鸦指挥官的怀抱比想象中硬一些。揽人入怀的双臂灌足了力量导致肌rou变硬隆起,制服下两人前胸的护甲抵在一起,搁在肩膀的下巴也因为那人脸部线条的锐利而稍稍硌人。 耳朵倒是很烫。 不光耳朵,后续贴过来的柔软脸颊也是类似的温度。对方整体体温都更高,热度一点点浸透层层布料和护甲传递到皮肤,阿西莫夫感觉自己正被缓慢加热。 嗯,接吻会从拥抱先开始。他垂下眼帘默默在心里记录着。 说好了按对方习惯来,阿西莫夫没开口催促,安静地等着。 呼吸声很重。埋在自己颈间的脑袋像是要从身上吸走什么似的用力呼吸着。 不过颈部佩戴着护甲,大概只能闻到金属和润滑机油的味道吧。阿西莫夫想。 “一般我抱着别人时,别人也会抱着我的。”耳边灰鸦指挥官的声音含含糊糊,听不出是没有自信还是有所隐瞒。 “哦。”阿西莫夫伸手回抱,想着自己确实疏忽了。 被抱住的某人额头抵在阿西莫夫肩膀蹭了蹭,又深吸了几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阿西莫夫的头发。 怎么前摇这么长吗?有点不理解,但阿西莫夫还是把额头贴到对方肩上,同时也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呜。” 结果听到对方发出了类似小狗呜咽的声音?像是不小心从唇角漏出的一声,一出声就立马用阿西莫夫的肩膀堵住了自己嘴唇,生怕再漏出来。 什么毛病。 大概是害怕被问,灰鸦指挥官没再啰嗦,温热的手捧起阿西莫夫的脸,有些匆忙地凑上去和他吻在一起。 晃眼间看到对方双眼润得像是马上要哭了,但吻在一起之后它们就轻轻闭合、没给阿西莫夫确认的机会。 嘴唇被对方的舌尖撬开,他尝到了醇厚的香味。 是,咖啡的味道。 灰鸦指挥官的嘴唇大概疏于护理而略有些起皮,转换亲吻角度时会剐蹭到阿西莫夫的唇瓣带起酥麻的痒意;舌头缠绕上来,凸起的细小舌苔轻轻摩擦,全然陌生的温柔触感刺激着神经末梢不断反馈回细小而密集的电信号;而捧着自己脸颊的手,微微颤抖的指尖拨动了鬓角碎发,从物理意义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地让整个脑袋直到后脑勺都痒了起来。 难耐的痒意让阿西莫夫微微缩了脖子,而对方刚好把手掌滑到他的后脑勺、包裹住最痒的颅后窝,用guntang的体温驱散了那份难受。恰逢其时的解脱带来最极致的舒爽,身体本能泛起的愉悦让阿西莫夫放松,从头发根部开始变得轻盈的体验对他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享受。情欲被勾起,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燥热,眼眸微眯,惯常饱含攻击性的脸上流露出几份罕见的迷醉。 感知敏锐的灰鸦指挥官自然不会漏过怀中人的分毫情绪,于是一手揽住阿西莫夫的腰让两人贴得更近、一手更为用力地按住他后脑,加深了这个长长的吻。 平时都看着挺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这种时候倒是毫不含糊。阿西莫夫想。 耳边别的声音忽然都远去了,两人唇舌交缠的水润声响被放大,不断催化着这个吻,像是催熟一枚甘甜的果子。按在脑后的手掌贴合着颅骨的弧度,手指插入发根轻轻摩挲着头皮。细小而干燥的噪音如同另一种意义上的吻安抚着耳膜,是柔顺的头发和指尖的细腻摩擦声,还有制服与制服的。揽在阿西莫夫腰上的手慢慢朝上挪动,触碰到背部袍子下的护甲又缩回来,转而滑向腰腹侧边把人抱得更结实。 阿西莫夫有种自己会被揉碎在这怀里的错觉。 亲到后面两人都已气喘吁吁,但对方没有放开,阿西莫夫也就依着继续了下去。说不清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咖啡的香味已经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隐约的甜味,但阿西莫夫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大概因为缺氧,首席技官突然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住。不过在他刚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灰鸦指挥官就揽着他挪了位置、让他靠坐到了后方低矮的台面上。 在阿西莫夫坐下时灰鸦指挥官放开了他。 说放开也不准确,毕竟阿西莫夫整个人都被圈在两条撑起的手臂中间,身体因那人富有侵略性的姿势微微后仰、得抓住人制服前襟才不至于向后倒去,完全还在那人气息笼罩下。两人呼吸都还缠在一起,只是嘴唇稍微分开了而已。 亲得太久,两人嘴唇都有些红肿,靠得极近的这位铁血军人更是脸颊通红,表情说不清是严肃还是羞涩,眼睛因含着水光而亮得吓人。 阿西莫夫看着他,微喘着调整呼吸,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想测测温度,然后被拉着吻了掌心。 贴合手掌的轻薄手套传递过来嘴唇的柔软和热度。阿西莫夫顺势摸了摸眼前人的唇瓣,然后是鼻子,然后是那双美丽的眼睛。 映出阿西莫夫认真表情的眼睛在他指下乖巧地合上,但眼皮轻微颤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放大了那份不安。 阿西莫夫摸了摸那些翘起的睫毛,但手套布料影响了他获得更多触觉信息。 “……”灰鸦指挥官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什么也没说。 察觉到这人的紧张,阿西莫夫收回了手。 “抱歉。” “咳。”灰鸦指挥官不自在地站直身体,以拳抵唇,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 面前的人略带拘谨地后退两步,腾出空间让阿西莫夫也能站直,别开脸,又转回来看着他,红红的脸颊在实验室洁净的光线下泛着毛茸茸的质地,衬得一双剔透的眸子格外晶亮。“还要继续吗?”话问出口后又像后悔了一样抿着唇,手指在空气中虚抓了一下,大概没能成功抓到合适的借口,于是又握拳缩回唇边,“嗯……如果你需要的话……”底气不足地挤出半句话。 “不用,”阿西莫夫看着自己的指尖,轻轻捻了捻,似乎在揣摩睫毛的触感或者皮肤的温度。“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灰鸦指挥官放下手,整个人从紧绷的状态慢慢放松,像是不出声地叹了口气。“能帮到你就好了。” “谢谢。”阿西莫夫十分客气地说,然后被旁边一声特别的提示音牵走注意力,转身看向亮起的屏幕。 “走了。”灰鸦指挥官冲阿西莫夫的背影招了招手。 进入工作状态的首席技官头也没回,草草抬了下手示意听到了,然后又继续划拉面前的cao作台。 按秒跳动的电子钟映出阿西莫夫的模糊背影,数字一个个变换,他手边的文件从无到有,摞得高高的,不断有人抱走旧的,也不断有人抱来新的。冒着热气的咖啡端上来,被无暇关注温度的他端起;白色背影猛地一抖,像打喷嚏似的朝旁边一歪头,似乎烫了嘴唇。咖啡被随手放到一边,下次再被端起时已经错过了最佳饮用温度,凉得让人胃疼。来来往往的白色人影如云雾在阿西莫夫周边聚散,而他的背影始终挺拔如山,不摇不动。偶有几次他离开座位,电子钟屏幕上映出他空荡荡的台面;等在他座位旁边的人坐立难安,频频朝这边看过来,紧锁的眉头埋怨着时间。 阿西莫夫仿佛被拧上发条的钟,一刻不停地运转,稍微能喘口气的时候,整个研究室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起身时腰椎和椅子一同发出了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格外突兀。 阿西莫夫吐了口气,抬手挤了挤眉心,闭了会儿眼又慢慢睁开,爬着血丝的眼里是一如往常的镇定与沉着。 他看向仍在跳动的电子钟,黑色背景下的冷色数字显示着“03:59:56”。 又到该睡觉的时间了。 “03:59:57” “03:59:58” “03:59:59” “04:00:00” 4 仔细想想,大概从梦到自己在手术台上被慢慢剖开那次起,异样就已经发生了。阿西莫夫想。 后来是在实验室验算一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命题。一般人直视那般需要用自身生命长度来丈量的深渊都会滋生出恐惧和绝望,但阿西莫夫却是十分高兴,于是梦境反而像是害怕了一般,迅速把他踢了出去。 再后来就是现在这样—— “就这么弄死太浪费了。” ——以空中花园的坠落或是遭人背叛、陷害为背景。 “废物利用一下啦!” ——他落入全然陌生的势力之手。 “也算是犒劳一下兄弟们。” ——被侵犯。 “老实呆着!” ——被拘禁。 “乖乖张嘴。” ——被凌辱。 “这都不喊疼,骨头真硬啊!” ——被折磨。 “你说空中花园这些成天钻屋里搞研究的,是不是脑子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被玩弄。 不过也就这样了。 “喂,他站起来了!” 背对这边的人在同伴提醒下转身走过来,骂骂咧咧地抬起脚朝阿西莫夫小腿踹去,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变为纸片,被无端刮起的狂风吹散。 纷飞的纸片遮住剩下那人视线的刹那,原本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阿西莫夫突然变回他日常那样,一袭洁净的高级实验袍披身,双手包裹在轻薄服帖的黑色手套中,白净的脸上再没有一丝血污,火红的双眼冷得刺骨。 “你!——” 惊讶的表情凝固、褪色为几点污渍,狂风轻易吹散了第二具纸片构成的身体。 “哼。” 验证完自己答案的阿西莫夫轻笑一声,抬眼看向这个囚禁他的地牢。眨眼间幻境崩坏,逼仄阴暗的房间也化作雪白纸片,如积雪般纷纷崩落,又在落地前被风吹向无尽空间。 终究只是梦而已。 确认这个事实却耗费了比想象中更多的精力。 5 “……” “醒醒……” “……” “……喂,不要睡在这里啊。” 耳熟的声音。 伴随着熟悉的仪器运转声,阿西莫夫慢慢睁开眼。灰鸦指挥官弯腰凑在一边,正轻轻推着他的肩膀。 对方看到他醒来松了口气,直起身退到一边。 “也不盖个东西,会感冒的吧?” 阿西莫夫缓缓坐起来,活动了下僵直的脖子,瞟了眼计时器的剩余时间,又转头看向站在稍后方的灰鸦指挥官。 “呃,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你真的还在。嗯……还是想问,到底为什么——”灰鸦指挥官试图解释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双手徒劳地比划着,假装很忙的样子。 “——你着急了。”阿西莫夫说。 “什么?”灰鸦指挥官被他突然的话弄得一愣。 “其他什么人都好,但你判断这个人对我影响更大,所以选择了这个人是吗?”阿西莫夫的反问带着笃定。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如常。“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 “灰鸦指挥官”没说话,迎着阿西莫夫凌厉的目光,突然咧嘴露出一点邪性的笑。 “不说也没关系,我就快找到你了。” 像是弹走指尖的一点灰尘,阿西莫夫轻描淡写地动了下食指,眼前人就随着那股微不足道的力道粉碎成砂、倾泻满地。 6 还在梦里。 阿西莫夫踩着一地细砂朝外走去。 不需要指引,这是他的大脑构成的囚笼,他是囚徒的同时也是看守者,他本该是最熟悉这里的人。 熟悉的实验室门打开后是一片黑暗,似乎踏入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阿西莫夫从来不会害怕。 他从来都是开路的那个人,他走到哪,哪就是路。 一路在黑暗中前进。无边无际的黑暗让身在其中的人完全无法判断方向,仿佛一直在原地踏步;每一步落下都像是会踩空,每一步前进都像是要碰壁。 然而阿西莫夫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不带一丝犹豫。 身后的实验室早已抛在脑后,没有任何参照物能显示他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猛然间衣摆和头发全都飘起,像是重力突然翻转,沉重的身体被捕获、朝着原本头顶的方向迅速坠落。强烈的失重感如一只大手捂住人口鼻,窒息和恐慌同时涌上心头。 “哼。” 像是听到一声轻笑,却是阿西莫夫自己的声音。 雪白的人影出现在下方、在阿西莫夫坠落必经的轨迹旁。他仰起头捕捉到阿西莫夫的目光,在阿西莫夫从面前落下的瞬间两人短暂地对视,却是一模一样的脸。 对方微笑着,似乎这样目送人从自己眼前落下是什么司空见惯的日常,而他为了展现友好,哪怕就这么短的时间也冲人轻轻点了个头。 看到温暖轻松的笑容出现在阿西莫夫脸上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就连他本人也这么想。 阿西莫夫继续坠落,而他路过的那个“阿西莫夫”一步踏上他刚刚落下的地方,却没跟着落下,而是稳稳地前进了。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路。 习惯失重之后阿西莫夫又夺回主动权,朝前迈出一步,又踏到了地面上。以他所在的方位,重力重新构建,衣衫和头发垂落下来,像是颠倒的世界再次翻转。他朝一个地方走着,丝毫没理会在他脚下不远处朝另一个方向前进的,另一个自己。 “你不好奇我要去哪里?”身后传来声音。 “别用我的声音说这样的话,很蠢。”阿西莫夫头也没回继续走着。 对方沉默了一阵,再说话时,声音近了很多。 “我好奇你要去哪里。” 阿西莫夫脚下一闪而过白色的衣角,是对方走了过来。 两人像是隔着一面镜子,相同的步幅牵引着脚步落在一个平面的两侧。 “哦。”不回应显得不礼貌,于是阿西莫夫回应了。 “所以你要去哪里?”对方不依不饶地问着,语气轻快。 “去你不想让我去的地方。” “我当然不想让你去,因为那边是错误的方向。” “哦。”阿西莫夫不咸不淡地应道,并未停下脚步。 “是什么让你如此坚持?”对方快走几步走到阿西莫夫前方,然后转过身看着他,跟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后退着,“你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不是吗?” “那你又能看到什么?” “我看到了,所有。”“阿西莫夫”语气里带着某种赞叹,“所有。”他又强调了一遍这个词。 “哦。”阿西莫夫依旧反应冷淡,脚步不停。 “你不好奇吗?” “我好奇死了。” 黑暗并未因为两人的脚步和对话而有丝毫变化,一望无垠的空洞如巨兽趴在一旁看着两人在它面前原地踏步,一人朝前走着,一人朝后退着,在颠倒的两个世界。 “哼。”对方轻笑一声,停下脚步。“算了,你去吧,你总要面对你的错误。” 阿西莫夫径直跨过了他的身影,毫不犹豫。 “阿西莫夫”笑着看着脚下的人走远,自己昂首朝一开始前进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广阔空间又只剩下阿西莫夫一人,但这份平静没保持太久。 “阿西莫夫!阿西莫夫!快醒醒!” 这次是灰鸦指挥官的声音。 “——呜啊!对、对不起!……” 还有洛莎的声音,和什么玻璃器皿摔碎的声音。 阿西莫夫挑了挑眉,露出浅淡的笑意,脚下走得更快了。 黑暗中豁开一道口子,像是微微睁开的眼睛,带着睡眼惺忪,露出的画面模糊而带着潮气。 阿西莫夫透过那道口子看到自己的实验室,隐约可见人头攒动,而灰鸦指挥官和捧着破碎咖啡杯的洛莎在最近的地方,十分担心地看着“自己”。 “阿西莫夫!” 视角晃动着,似乎有人在不断拍打“自己”的肩膀试图将“自己”唤醒。 阿西莫夫继续朝前走着,但那道口子一直出现在他前方,他要前进就得看着那些画面。 “联系生命之星了吗?” 灰鸦指挥官冲旁人问道。 “算了,我送他过去吧。” 热心肠的某人弯腰将“自己”从趴着的桌面背起,视线抬高的同时,前方多出几撮头发,阿西莫夫突然回忆起对方guntang的耳朵贴近自己脸颊的触感。 “喂,你可别吓我啊……”灰鸦指挥官一边背着“他”朝生命之星跑一边喃喃自语。 视线因奔跑的脚步而不停晃动,抖得让人眼晕,但也能看出背人的那位此时有多着急。 一路都是熟悉的风景,两侧闪过的也都是熟悉的脸。赶到生命之星时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视角很快翻转对向雪白的天花板,一阵布料的窸窣声,然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牵扯感突然传来。 “唔!……” 阿西莫夫捂住自己胸口,终于停下脚步。 “再来!” 视角里闪过除颤仪,阿西莫夫认出来。 他们在抢救“他”。 视角抖动,强烈的脉冲电流通过心脏,阿西莫夫胸腔里的器官突然跳动了两下。 “唔……” 原来自己一直没有心跳吗? 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阿西莫夫支撑不住地跪下来。 “再来!” 视角抖动,大力的拉扯几乎要将他的心挖出来。 是朝着身后的方向,也是另一个“阿西莫夫”之前走去的方向。 阿西莫夫回头看去,身后远处亮起隐约的光,似乎是外面的人为他打通壁垒、指出的回去的方向。 不回去,会死吗? 很自然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阿西莫夫眯眼调整好呼吸,揉揉胸口,慢慢站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他说。 没有人回应。 “你来阻止我,我就知道我在正确的路上了。” 依旧没有人回应。 阿西莫夫没再等,迈步继续前进,丝毫不理悬在前方的抢救画面和涌入耳的各种嘈杂。 “不行了……” “放弃吧。” “怎么会!” 灰鸦指挥官的声音在那么多人中间还是很有辨识度。 “喂!起来啊!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亲我呢!到底为什么啊!” 阿西莫夫看到那人狠狠地挠了挠头发,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画面开始缩小,像是信号不好一般出现杂色和噪点。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不知何时另一个自己又出现在旁边,依旧是倒立的模样,只是这次是在头顶。 他两步走到阿西莫夫身侧,跟他一起看着越来越模糊的画面,叹了口气。 “你这样我会赢得很没成就感。”他说。 “哦。”阿西莫夫不置可否。 “谢谢。”对方露出柔软的微笑,冲阿西莫夫眨了眨眼,然后又消失了。 黑暗突然被驱散,身后的光一瞬间跑过来吞没了所有。那角画面变得清晰而稳定,慢慢从月牙扩成圆形,像是睁开了眼睛。 阿西莫夫站在一片白光里看着周围人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灰鸦指挥官冲上来狠狠抱住了“自己”,而“自己”伸手摸了摸凑到眼前的头,轻声说了句:“因为我喜欢你。” “……”阿西莫夫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继续朝前走。 眼前的画面一刻不停地直播着,千篇一律的忙碌生活因为那句告白多了些许闪光,不过最大的变化还不是因为这个。 号称看到了“所有”的“自己”带领着科学理事会很快迈入新的境界,帕弥什带来的危机被彻底抹平,地球全域收复,人类重回大地,而灰鸦指挥官揽着“自己”,在灿烂无比的星空下和“自己”接吻。 恍惚想起上次和这人接吻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一直在白光中前进的阿西莫夫抬手摸到自己脸颊开始松垮的皮rou,突然发现自己竟已在这里独自行走了这么长时间。 再精密的大脑也抵不过时间的磨损,他突然感觉到疲惫,放慢了脚步。 星光如瀑,“自己”揽着爱人轻声调笑,而他呢? 雪白的高级实验袍似乎也变得发黄,干枯的手指撑不满手套,原本服帖的手套现在还能再塞一直手进去。 自己是为什么前进呢?是在寻找什么?还想寻找什么呢? 阿西莫夫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 不断在眼前播放的画面似乎变为了记忆的一部分,闭上眼也在脑中重播。明明不是自己的经历,却实实在在地刻在了自己脑子里。 “哼。”阿西莫夫突然浅笑一下,又重新睁开眼睛。 “别想污染我。”他说。 虽然早就窥破了此间的真实,却还是差点中招,所谓的“污染”真是无孔不入。一旦让对方的信息覆盖掉自己的,那就真的完了。 身体的衰老突然开始加剧,像是谁最后的挣扎。 皱纹爬上阿西莫夫的脸颊,却磨灭不了他眼中的战意。 “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7 阿西莫夫醒来时花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找回记忆。 已经说不清梦中到底过去了多久,几百年?或者上千年? 污染模因比想象中更为顽强,用尽一切手段试图覆盖掉他的信息,让他失去自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反被他稀释掉原本的信息,一点点蚕食掉了。 说不清它会不会再卷土重来,但阿西莫夫已经知道怎么对付它了。 没想到当时只是跟那个东西擦肩而过就能惹上这么大麻烦。阿西莫夫活动了下脖颈,从桌边站起来。 万幸它还有人格的一面,名为“害怕”的情绪驱使它做了不少蠢事,方才给了阿西莫夫一线生机。 阿西莫夫端着空杯朝外走去,室外稍冷,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呼……” 冰冷的空气让人更加清醒,但在看到咖啡机旁还有别人时,阿西莫夫还是下意识以为自己看错了。 “呃……”灰鸦指挥官显然也没想到会遇到阿西莫夫,没端杯子的手挠了挠脸颊,“我说我们那边咖啡机坏了你信吗?” “接完了吗?”阿西莫夫没理会那个问题。 灰鸦指挥官连忙让开了位置,双手捧着自己杯子喝了一口,眼睛望着阿西莫夫,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醇香的咖啡一点点灌满杯子,一种暧昧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消除污染源后,那些基于阿西莫夫记忆虚构的信息就开始消散,但此时刚好还能想起在梦中和这人谈了几十年的恋爱。 “想说什么直说就是。”阿西莫夫说。 那些关于恋爱的记忆也开始变淡,很快就只能记起这人在病床前的质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亲我呢!到底为什么啊!” “没有!”灰鸦指挥官说。 “没有想问的吗?”阿西莫夫问。 灰鸦指挥官看着阿西莫夫,突然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梦境的记忆完全消弭,阿西莫夫耸耸肩,端起自己咖啡喝了一口,“那好,我回去了,你自便。” “好。”灰鸦指挥官依旧笑着,点了点头。 阿西莫夫端着咖啡慢悠悠地往回走,走了几步,身后人突然又叫住他。 “阿西莫夫。” “嗯?”阿西莫夫回过头。 “嗯……好好休息。” “多cao心下自己吧。”阿西莫夫忍不住嘲讽,但他的笑容比他想象中柔和不少。 “哎,也是。”灰鸦指挥官挠了挠头。 “回见。” “嗯,回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