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夜幕降临。 这栋洋房瞬间变的阴冷，罗心蕊挎着帆布包，一步步走上楼梯。 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干不了一个月了，这环境确实…有点吓人啊。 看来房子大了也不好。 丝蒂娜告诉她，然然喜欢住二楼中间的房间，罗心蕊站在走廊，从左到右数了一下，中间的房间… 其实也不用数，透过下方门缝，就中间那间有灯光透出来。 罗心蕊锤了下自己的头，怎么又犯傻了…她咬了下唇，做了个打气的手势，可以的，罗心蕊，你能行的。 她敲了几下房门，没锁。 “然然…”罗心蕊轻轻推开房门，小声喊周榭然的名字。 房间很宽敞，安静，风格比较简单，跟楼下那贵气奢华相比，这就有点家徒四壁的意思，只摆了张大床，一个单人沙发，衣柜。 人也没看见，罗心蕊把帆布包放在沙发上，她来之前做过功课，自闭症孩子喜欢独处，喜欢躲在没人的地方。 所以…… 罗心蕊去房里的卫生间看了圈，又看看床底，很好，没人。她的目光停在大床边的衣柜上，这小屁孩，跟她躲猫猫呢。 她慢慢拉开衣柜门，语气有些窃喜，“我找到你了哦。” 两道目光乍然对视。 罗心蕊顿时愣住，衣柜里确实坐了个人。 但是…这tm是小孩？ 周榭然默默从衣柜里出来，站起身，暗冷的眸光藏在黑色帽衫下。 男人很高，一米八多的个子比罗心蕊高了两个头，中式的五官过于精致，眼睛却随了母亲，清澈如海般的蓝瞳。 等等…等等，罗心蕊倒退两步，来之前也没跟她说，是个一米八的孩子啊，丝蒂娜也没说啊。 她需要冷静一下，可是…这合同也签了，罗心蕊皱眉打量了男人一番，外表没得挑，比很多男艺人都好看。 罗心蕊转过身，除了冷静还要做心理建设，加油…你可以的！人家有病呢，一米八的大个怎么不算孩子呢！ 她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弹性大，能屈能伸。 罗心蕊弯起眼眸，朝他伸出手，开始自我介绍，“然然，我是你的保姆。我叫罗心蕊，你可以叫我小蕊，也可以叫我…” 罗姨两个字被她卡在喉咙，她自己还是个19岁的小姑娘，没想到这么早就给自己提辈分了。 而且这小孩…看起来比她大。 周榭然冷冷盯着她，双手插在裤兜没有跟她握手的意思。 罗心蕊尴尬的收回手，又跑到沙发边，把帆布袋里的积木拿出来。 一股脑倒在地上，自顾自的坐下，开始摆弄那些积木，“然然…我给你带了玩具哦，你看这个可以搭成很多东西，像小房子呀，小车子呀…” 她照着说明书拼出一个小狗，乐呵呵的扬起头，“看，小狗。” 男人还站在原地盯着她，保持着插裤兜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罗心蕊默默把手收回去，一丝挫败感从心底生出来，她临毕业那会去幼儿园实习了两个月，那些小班的孩子可喜欢她了，天天拉着她的手，甜甜的叫她，要和罗老师玩，都要罗老师教他们上课。 挫败感没延续两秒，很快消散，毕竟，周榭然是自闭症，虽然特殊，但本质还是个小朋友。 也许，过个几天就好了。 男人突然这时候动了，罗心蕊抬起头看他，周榭然猛地一脚踩在积木上。 她拼好的小狗瞬间四分五裂。 罗心蕊懵逼了，只能默默把地上的积木捡起来，脸颊鼓鼓的，“然然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喜欢也不能踩坏它呀…” 周榭然垂眸看着在他鞋底扣积木的女孩。 罗心蕊把积木块全部捡回帆布袋，她一点都不生气，好吧，有一点点。她坐到沙发上，翻开笔记本，用圆珠笔写下一句话，“不喜欢积木。” 然后从夹页里抽出张时间表，是丝蒂娜给她的，上面有周榭然一天的时间安排。 8点起床，帮他挤好牙膏，洗脸后准备早餐。 中间的时间，需要独处，千万不能打扰。 12点又要刷牙洗脸，准备午饭。 同上。 5点刷牙洗脸，吃晚饭。 同上。 7点洗澡，睡觉。 真够刻板的，罗心蕊把纸夹回书页，打开手机看了眼，我去，七点半了，难怪他生气踩积木呢。 她连忙把东西放下，打开衣柜一顿翻，火速拿出件干净的白T短裤放到床上，又跑到卫生间。 周榭然看着在他房里乱窜的女孩，跟只老鼠一样，指尖动了动，眼神暗下。 罗心蕊打仗似的做完一切，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朝他笑了笑，说，“好啦，热水放好了，然然去洗澡吧。” 男人没动，脸上没有表情，面瘫似的，罗心蕊皱了皱眉，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衣服，“去洗澡吧…” 还是没动…… 罗心蕊无语了，得，那就僵着吧，看你啥时候去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大眼瞪小眼。 坚持了十多分钟，罗心蕊败下阵来，主要她要仰着头看他，脖子都酸了，她灰溜溜的去卫生间加热水。 天冷，又不来洗，热气一下就散了，罗心蕊气鼓鼓的跪在地上打开浴缸上的水龙头。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进来了，阴冷的眸光流转在女孩的背上，老鼠…一只老鼠… “！” 罗心蕊的后脖子突然被只大手扼住，猛地往下按，热水瞬间涌进鼻腔嘴巴，微胖的上半身剧烈挣扎。 窒息感来临之前，周榭然又把她从水里提出来，猛地往瓷砖上一甩。 “呃！咳！咳咳！”女孩拼命咳嗽着，头发全湿了，刘海一缕缕的黏在脸蛋上。 罗心蕊跌坐在墙边，瞳孔惊恐的颤动，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周榭然，恐惧的移开眼，发着抖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出浴室。 她狼狈的跪倒在沙发边上，从帆布包里翻出手机，给丝蒂娜打电话。 太恐怖了，难怪一个月10万，难怪没人做满一个月，这哪是自闭症，纯纯神经病！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罗心蕊连拨十多次，“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 她输短信的时候，手一直在抖：丝蒂娜夫人，我无法胜任这份工作，还请您… 短信还没发出去，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罗心蕊颤颤巍巍接起，“喂？” 那边是沉稳的男音，“罗心蕊小姐，我是丝蒂娜夫人的律师，您如果违约的话，请当天立即支付十倍违约金。” “什么？！” 罗心蕊不可置信，哑着嗓子喊道，“合同上没写违约金啊！” 那头不紧不慢复述了一遍合同内容。 她再笨也知道被下套了，她还傻乎乎地带着玩具来，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玩具，好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电话被无情挂断，女孩目光呆滞一直跪在地上，她咬着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周榭然正在洗澡，听着外面的吱吱声，他突然从浴缸里站起来，一丝不挂，大步走出卫生间。 罗心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挂在红润的小嘴上，连男人站在身后都意识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