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家子的科举路 第119节
原本丁德进在看到排在第二的姓名时,根本想不起这人是谁来,而这会儿看到林远秋与第二名“对号入座”后,他才在脑海中生起些许印象来。 眼前之人不正是先前与他同在青阳郡参乡试的学子吗。对了,这人来国子监念学好像也没多少时候吧? 想到这里,丁德进心中莫名多了一丝紧迫感。 …… 到了月底的时候,林远秋收到了家里写来的书信。 和自己预料的那样,信中说了周府托媒婆上门说亲,且家中已应下了亲事的事。 …… 第123章 又见芡实糕 对林三柱来说,大女儿的亲事已经定下,那么接下来自然就该cao心小女儿春草的姻缘了。 原本在听了儿子说的别着急给两个meimei相亲的话,林三柱还真是一丁点儿都不担心的。 可现下不一样了。 如今春燕已定下举人的未婚夫,且周家家境也非常不错,在这种情况下,林三柱自然希望小闺女最好也能遇到这样一门好亲事,虽不求二女婿也一定得是举人身份,可家境总要差不离才是吧。 不然往后姐妹两个的日子越过越悬殊,年数久了,肯定得疏远了去。 这辈子自己就狗子他们三兄妹,自然希望几个孩子能和和睦睦的,一辈子好好相处下去。 可林三柱也知道,自己想让小女儿找个也跟她姐差不多的夫家基本不太可能,哪怕有狗子这个举人哥哥在。 摸着良心说,就是春燕的这门亲事,在林三柱看来,都跟天上掉馅饼捡了大运似的了。 也不想想,子旭家境好,又有举人功名,且周兴这个亲家又是个通事理的,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子旭的品行和性子,相识多年,林三柱说是看着周子旭长大的也不为过,自然知晓大女婿的品行和性子都是没话说的。 林三柱可以肯定,若不是儿子跟子旭有从小到大的交情,且两家又一直有来往,肯定生不出这门好亲事来。 所以,自己想再给春草找一个家境人品都与大女婿差不多的二女婿,基本不太可能。 唉,真是愁人啊。 林三柱突然觉得,不管是先前的穷苦日子,还是现下的小富之家,他们当爹娘的为孩子担忧的心一直都没变。 再想到狗子如今已是十七,却还是一丁点儿说亲的心思都没有,林三柱就更加头疼了。 说来也是奇怪,先前狗子考中秀才的那会儿,还三五不时的有媒婆登门来说亲呢,怎么如今都是举人了,反倒无人上门了。 林三柱摇头,表示实在想不通。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真有说媒的上了门来,他家臭狗子也不见得会点头答应。 唉,真真让人cao心啊。 所以,在信的末尾处,林远秋看到了他爹对他的“满满嫌弃”。 林远秋摸了摸鼻子,自己才十七呢,急啥。 还有,对小妹的亲事,林远秋有着和林三柱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你想啊,亲哥哥是举人,亲姐夫又是举人,且如今哥哥和姐夫都在京城国子监念学,往后的仕途不说绝对有望,最起码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总有吧。 所以,有着如此好前景的岳家,自家小妹怎么可能会说不上好亲事呢。 不得不说,林远秋的想法是正确的。 这不,在林三柱给儿子寄出信后不到半个月,就有媒婆喜盈盈的上门来了。 这次来说的人家,和先前几个媒婆提的商户之子、地主家少爷,并不一样,此次的男方,是周善县县丞王时兴之子。当年王时兴考中举人后便没再继续举业,而是副贡当了周善县的县丞,这次他想给自己的小儿子王文昌说亲。王文昌去年考乡试未中,如今还在府学念书。而王时兴之所以想和林家结亲,看中的正是林远秋和周子旭已有的举人的功名,且如今两人还在国子监念学。 县丞主管着全县的文书档案,对林远秋和周子旭这几年的举业,王县丞自然一清二楚。 心里更是看好他俩往后的仕途,加之小儿子又与他们是府学同窗,听儿子说两人在府学里的风评不错,所以才生了与林家结亲的想法。 这样的话,往后小儿子在学业,以及今后的仕途上,肯定能得到来自大舅子和连襟的照应。 林三柱得知媒婆提的是县丞家的秀才儿子后,心里当然高兴,只是不知对方品行怎样。想到儿子先前交代的话,再思及儿子也曾在府学待过,所以肯定与王县丞家公子相识。 于是,林三柱忙让远枫又往京城写了一封信,准备把这桩说亲之事告知儿子一声,也好让儿子给拿个主意。 林远秋自是不知又有一封家书在来的路上。 此时的他,正提笔给家里写着回信。 先是说了自己的近况,其中把秦大人给自己指点文章的事也详细告知了家里,还有就是让爷奶多注意些身体。 想了想,最后林远秋又在信笺上写了自己买了庄子和店铺的事。 而钱银的来源,林远秋只说了是自己的作画所得。 至于画的哪些画,林远秋并没有细说。 他在国子监报了六艺中书画的事,家里都是知晓的。 加之这些年不论在族学、私塾,还是在府学里,都有书画课来着,所以这会儿把自己卖画的事告知家里,应该不算突兀。 不过,目前也只能告知家里这些了。 像菩萨画像的事,林远秋目前还不准备说。 其原因,除了精湛的画工短时间根本不可能学会,还有一点就是,不是所有的秘密都必须与人分享的。 林远秋觉得,菩萨画像的收入就好比能给自己带来底气的私房钱,如果没了,肯定会没着没落,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 等周子旭收到家中来信,告知已帮他定下林家三姑娘的亲事时,已是林远秋收到家书的二日之后了。 只不过,周子旭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林远秋并不知晓呢,于是放下书信的他,就兴冲冲的跑过来了。 “林兄林兄,哦,不对,往后得喊大舅哥了!” 周子旭一拍脑袋,纠正道,“大舅哥,我和春燕的亲事定下来了!” 说着,心情激动的他,忍不住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再看他满脸满眼的喜色,用春风得意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其中还夹杂了不少明显显摆的意味。 林远秋想着,若不是这人的定亲对象是自己的亲妹子,他肯定得上去呼他好几拳。 可这会儿嘛,自然是对方表现的越开心,越能代表看重自己的meimei了。 至于在称呼上,自然不能就这样大舅哥大舅哥的叫。 还有,现下周子旭已是自己的妹夫,若再喊对方为周兄就不太适宜了。 想了想,最后林远秋对周子旭说道,“还跟和先前一样,喊我林兄吧,而我,往后就称你周弟好了。” 周子旭“嗯嗯嗯”地点着头,他自然没有异议,这可是大舅哥的第一次叮嘱,自己这个当妹夫的肯定是要听的。 两人很快去了饭堂,待会儿还要去秦大人家,所以他俩得快些去吃中饭,可不能耽搁了时间。 …… 等林远秋吃了饭,再回宿舍拿了写好的两篇策文时,却在月洞门处,碰到了丁德进。 和先前碰到的一样,在看到他时,丁德进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 不过也有与以往不相同的地方,那就是林远秋能明显察觉到,丁德进在自己身上稍作停留的目光。 且这样的目光已不是第一次了,林远秋记得,小考出成绩的那日,这人也是这般看他的。 懒得多想这莫名其妙的探究,林远秋大步向前,很快就把对方远远甩在了身后。 周子旭已在太学门等着了,走近之后,发现对方嘴角还有些上扬,可见定下亲事的喜悦一时还未平复。 “林兄,咱们今日还是买芡实糕吗?” “那是自然。” 不过想起那甜腻的口感,两人还是不明白为何秦大人爱吃这一口。 都说“熟能生巧”,这个词用在糕饼铺伙计身上也挺合适。这不,在看到林远秋和周子旭过来后,店伙计忙上前招呼,“两位客人今日依旧芡实糕各称二斤?” 两人齐齐点头。 原本林远秋还想问问有没有猪油少一些的那种,可又觉得,或许秦大人爱的就是这味油香,遂歇了想法。 被两位学生“强”冠上爱吃芡实糕名头的秦遇,在看到又拎来的四包鼓囊囊的点心包时,简直哭笑不得。 原以为上回这两个小子已经被自己给“喂”怕了,未曾想这次又送了四大包芡实糕过来。 依着秦遇的性子,此时很想拿出戒尺一人给上几下,可看到两小子满眼的敬重,又觉得下不了这个手。 何况那根戒尺昨日被小孙女拿去拍蝴蝶了,这会儿还不知道落在哪儿呢。 得,还是继续吃吧。 听了吩咐的小厮很快把装了盘的芡实糕端了上来,接着是一壶清香四溢的黄山云雾。 很快小书房里又响起秦遇的解文说章声。 国子监属礼部管辖,作为礼部侍郎,秦遇自然知晓,此次小考林远秋得了第二的事,而且他的答题卷秦遇也都看过了,包括周子旭的那份,秦遇也没落下。 说实话,在看了林远秋的答题卷后,秦遇心中是有着大震撼和惋惜的。 震撼的是,这孩子有着见经识经之能,上回自己才与他解读了中庸的凡事豫则立篇,没想到这次小考中他就学以致用的用到了杂文上。且整篇文章写的有理有据、主旨昭彰,比起自己教与他的解析,表达的更为透彻和灼见。 当时秦遇想的就是,这孩子若是有个好学识的夫子在一旁教导,就凭他见精识精、一点就通的悟性,所得成绩绝对不止如此,更别说乡试还落榜过一回。 唉,真是可惜了。 再想到先前听林远秋说的从茶楼中获知许多新学识的事,秦遇忍不住感慨,如今有这成绩,恐怕也是这小子自己一路摸索着过来的吧。 不得不说,秦遇真相了。 虽五岁就开始念学,可对林远秋来说,这些年自己花在学识上的钻研,绝对超过王夫子、周夫子,以及韩教谕他们对他的教学。 若林远秋知道秦大人心中的想法,肯定会代表天下所有农家学子感叹上一句:农家娃儿求学不易啊! 托盘里的芡实糕散发着甜糯的香气,等一篇文章讲完,趁着喝茶润喉之际,秦遇再次招呼林远秋和周子旭快些吃糕点,可见他势必让两个臭小子吃醒悟过来的心思一点没变。 至于秦遇自己,不知不觉又从盘中捏起一块放进了嘴里,嗯,软糯香甜,甚是好吃。 看到秦大人一连吃了两块,林远秋和周子旭对望了一眼,然后认命的把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心说,早知道,中午饭少吃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