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黯然的星星 1
在《最后乐章》中，男女主角第一次相遇是在溜冰场，中间约会的地方也是，夏梦然为了找创作灵感，于是来到了台北小巨蛋的溜冰场。 虽然她只是想在场外看，完全没有想下场溜的意思，但为了不要让工作人员当成怪人，她还是简单借了冰鞋、安全帽，还有买了手套。 一进场她就感觉到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后悔自己怎么没带一件小外套，只穿了白色短袖t-shirt和一件牛仔裤。 她拿着有些重量的冰鞋到座位区，放下冰鞋后观察场内溜冰的人。 场内上有许多不同年纪的人在溜着，最小大概幼稚园，最大可能年纪跟她差不多，或比她再大一些。 她看着场上的人迈出步伐，流畅地往前滑，也看到有几对小情侣，男生带着女生慢慢溜，心想这真是适合约会的景点啊。 除了场内，场外的座位区也有不少情侣在亲热，她整个人有些厌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亲自来这种地方看别人放闪？在家里看着别人的滑冰影片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亲自到现场？ 「不好意思，请问旁边有人吗？」 夏梦然原本想回那个人「有那么多空位，干嘛选我旁边？」时，抬头一看，对方戴着帽子、口罩，仅露出的那双大眼微微瞠大。 「夏老师？」季辰拿了双冰鞋，没等她回覆，就在她身旁坐下了。 「干嘛？是看到鬼喔？」她一听他的声音就认出他了。她不懂，为什么他的眼睛要张这么大，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她，他都会很惊讶。 「夏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 「我来场勘啊，毕竟《最后乐章》开拍第一天就会来这里了，不来好好勘景怎么行？」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自然是猜到他来到这里的理由，可没想到他们刚好同一天来、而且都是为了同样的理由。 他看起来有些傻、有些天兵的样子，她还以为他不会做场勘这种细腻的工作，而他的到来让她对他稍稍有些改观。 她看着他脱下运动鞋，穿起冰鞋，心中的疑问不小心说出口：「你会溜冰啊？」 「会啊。」他朝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因为我们跨年时公司都会一起表演，有时候会穿直排轮表演，有时会在冰上演唱，所以会溜，但不会高难度的花式动作。」 她点点头，接着他问：「夏老师，你不溜吗？」 「……我不会溜，跟你一样只是来场勘、寻找创作灵感而已，不打算溜。」她老实说出自己不会溜冰，她的运动神经不好，也不怕别人知道。 她对运动一窍不通，她不会游泳、打篮球、羽球、桌球、网球、躲避球，能想到的运动她全都不行，唯一会的只有跑步，不过也跑得不快，她高中的体育从高一被当到高三，也幸好她的其他学科成绩不错，所以体育被当不影响她的毕业。 有人笑说，她的运动细胞全都给了音乐，她也没反驳什么，如果能增加她的音乐创作能力，她不介意自己的运动为零。 季辰怪叫了一声，「来溜冰场不溜冰，那来干嘛啊？」 「就说了，我只是来场勘、寻找灵感而已。」 「寻找创作灵感的话应该亲自下场会更有感吧？」 「才不会，我在场外也可……喂，你在干嘛？」她大叫一声，他在她不注意时，脱下了她的帆布鞋，套上冰鞋。 「帮你穿上冰鞋啊，都花钱来到这边了，至少也要体验一下溜冰的感觉吧？」他理所当然地说。 「季辰，别闹了，我根本不会溜冰，平衡感也很差。」 「嘘。」他轻声说，「你想让我被发现，然后我们两个都走不开身，今天白忙一场，然后明天上各大社群平台吗？」 「……」她不说话，虽然她不是艺人，但下意识有想保护艺人的心情，因为她珍惜着唱她所写的歌曲的歌手们。 见她不说话，默许他的行为，他的眼睛因为笑意而弯成月牙，「我会带着你的，别担心。」 她觉得眼前的人脸皮真厚。 她看着他帮她绑好鞋带，自己先站起来后，将手伸向她，「慢慢站起来吧。」 她点点头，握上他的手，靠着他的支持慢慢站起，平衡感不佳的她站起时身体左右摇晃，很怕一个不小心就往旁边跌去。 「慢慢来，试着把重心放在前面，有点像穿高跟鞋的样子。」 她点头照做，身体有比较平衡了些。 「那我们接着往场内移动喔，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边握着楼梯旁的扶手。 在下楼梯时，有个小孩不小心撞到了她，让她松开握着扶手的右手，失去了平衡，要往一旁跌去。 季辰眼明手快的抱住了她，阻止了惨剧，她在季辰怀里，闻到了清新的绿茶香气，愣了一下，有一瞬间失了神，但随即回到平常的样子，用手轻轻推着他平时训练有素的腹肌，「谢谢。」 他马上放开了她，带着歉意说：「刚刚如果有让你感到不舒服的地方，跟你道歉。」 「不会。」 他点点头，继续带着她往场内移动。 好不容易到达场边，季辰先踏进场内，再换夏梦然，她一踏上冰就觉得是恶梦一场，她在平地勉强可以站稳，但站在冰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的双脚跟脑完全不受控，不断想往前或往后跌，但这时季辰又会很适时地扶着她，不让她跌倒。 他让她扶着场边的墙，一手牵着她慢慢滑行。 看着他轻松地带领她滑行的样子，不禁心里浮现一个念头，他就是想看她出糗吧。 不过她马上就将这个念头挥去，因为她从他的任何言行举止看得出来，他不是这种人。 她逐渐习惯了在冰上保持平衡后，他让她不要扶着场边的墙，放开手，让她牵着他的手溜着。 「一脚向前溜，再换另一隻脚，身体跟重心放低。」 她照着他的话试了好几次，但没什么效果，她还是害怕在冰上滑行。 她一点都没感受到溜冰的乐趣。同时也很懊恼为什么他教她那么久，她还是不会？明明在音乐的学习上，她几乎是一点就通的。 她叹了口气，一脸沮丧的样子被他收进眼底，他安慰着她，「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不要勉强自己一定要学会，我觉得享受这个过程，也是很不错的。」 她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但她的眼神像是在说，她不相信他的话。 而他也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感到不快，眼睛笑得弯弯对她说：「我带你滑吧。」 他真的是带着她滑的，她只有意思意思滑个几下，其他都是他牵着她，轻松自在地滑着。 在他牵着她滑的时候，她能真正好好感受冰场上的温度，在冰上滑行时的风带来的快感和凉感，她一边让他带着自己滑行，边回想着剧本里男女主角相遇的剧情，让她脑中有了一段旋律。 溜了大概三十分鐘后，他们在场边休息，其实要休息的只有她，季辰完全看不出有一丝疲态，是她看起来快累倒了，她太久没好好运动，一运动就是她不擅长、第一次尝试的运动，运动过度的痠痛让她双脚感到不适。 「夏老师，你还好吗？」他问。 「……非常不好，脚很酸很痛。」她生无可恋地说。 「抱歉，是不是太勉强你了？」他有些愧疚地说。 看到他可怜兮兮、感到愧疚的样子，她也不好再继续责怪他，「不是你的错，是我太久没运动，一下运动太久所以才这样。」 「那我们回到座位区，换下鞋后就出去了，好吗？」 她点点头，「我可以先走，但你可以继续留在这边继续溜，不要因为我影响到你。」 「没事啦，反正我晚点也要回公司讨论演唱会的事。」 她看着他，只说了句：「艺人真忙。」 「夏老师也很忙吧？上个星期我去录音室录音，录完后看到隔壁录音室有你，你工作到很晚。」 她回想一下她上星期跟哪几个歌手一起录音后说：「很忙，但感觉你们比较忙，毕竟是现在当红的国民天团。」 「或许是吧，我已经快想不起来我上次休假是什么时候了。」他叹了口气，这时候的她才从他的双眼里看见疲态。 但他又马上打起精神，对她说：「我们走吧。」 「嗯。」 在她踏出步伐时，有个小孩从她身边快速溜过，给她大力地撞了一下，她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倒，季辰挡在她面前，想稳住她，却也因为难以保持平衡而要往后倒。 夏梦然下意识地让自己往后倒，而她的脑完全跟不上她现在的动作，下一秒，她就整个人倒在地上，而倒在她身上重量不轻的季辰，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快散了。 ……未免也太痛了吧？她在心里咒骂着刚才撞她的死小孩，同时也后悔着刚才干嘛要逞英雄。 「夏老师，你没事吧？」季辰赶紧从她身上起来，扶着她慢慢坐起，查看她身上的伤，她的手臂和手肘都被冰给擦伤，破皮流了血。 「为什么要救我啊？你看你，两隻手都受伤了，还能动吗？」 她动了动她的双手还有手腕，都没事，不过她全身真的都快散了。 「你刚刚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些不开心地问，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样子，她还以为他是没脾气、只会一直傻笑的人。 但就算没脾气的人，也是有脾气的，她现在见识到了。 她尽量用平稳、不心虚的口气说：「因为你是艺人，怎么能轻易受伤？万一受了伤，录节目、拍戏怎么办？化妆也不一定能遮住，遮不住的话你拍戏要怎么连戏？」 「那你呢？你就不重要吗？你不是作曲者、音乐家吗？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不能再创作或演奏的话，要怎么办？」他有些激动地说，一想到她的父母和哥哥都是演奏家，他就不敢想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不能再演奏的话，该怎么办？ 她看着他眸里慌张的神情，愣了一下。 好久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这些年没有人会关心她的喜怒哀乐，是不是能够弹琴、创作，他是时隔多年以后，跟她认识不久，却比任何人还要关心她的人。 她的眼眶有些酸涩，但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