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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似乎很快活动完了筋骨,他背着光朝许绯的方向靠近。笔尖摩挲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图书角里被放大了十倍,顾行倦穿过那一段黑暗,笃定地站在了她的自习桌前,盘旋在他头顶的,除了飞蛾还有灯光下映照的细小的尘埃。沙沙声没有了,许绯恍惚间盖上笔帽,下意识地把那些纸张往自己怀里的方向拢,一抬眼就看见一根白线堪堪挂在少年的耳后。哦,是耳机线。听歌只戴耳机的一边,这是什么风格?!其实不是为了耍帅潮流什么的,纯粹是耳机线他懒得解,顺手就用一边了。就在顾行倦胯骨抵在桌前时,旁边女生的反应就不似许绯那么淡定了,主动道:“你找许绯有事要讲吧,你先坐。”省了开口的事儿,顾行倦自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让座,走之前还把自己写完的一百道题目作为附赠:“我写完了,你拿去随意看吧。”那女生摆手推辞:“不用了,我先自己写吧。”敢情顾行倦也没觉得自己这么赶客,一来别的女生就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是个怎么回事啊?许绯将自己的资料摞齐,给顾行倦腾出些许空间,坐得近了,听得见他另外一只耳机隐约泄露出的音乐,是她没听过的音乐,好像是首日语歌。他把播放键按钮暂定,最后干脆把右耳的耳机摘下来,气氛显得愈发诡异了。许绯想来他最近是有心事的,只不过自己的性格是别人不来说,自己就不会主动开口问,她自己都没活明白呢,哪里做的了别人的主?不过既然顾行倦找上来还一言不发,许绯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最近心情不好啊?”顾行倦把头往左偏了偏,见许绯没抬眸只是紧握着那只黑色的中性笔,笔尖悬在半空中,却是半天没有落笔。“很明显?”他反问道。许绯一副要控告他的样子,杏睛睁得圆溜溜的:“别的我不敢说,单是问你题目你的态度就很能说明问题好不好?语气强烈声音却是软糯的。顾行倦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就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只是一想到自己离开之后,周立昱还有机会站在校门口等她,还可以为她撑伞,心里就堵得慌。在这个年纪,他们不过都是父母爱情战争里的牺牲品。他憎恨过自己的年少,甚至急于冲破这层桎梏,但结果了然,他没有选择权,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那种感觉,太难以言喻了。顾行倦的目光又飘向实验楼上的两侧红色横幅,写的是“祝贺周立昱同学以682高分夺得全省第19名”,心底的躁动感如同火苗初燃,只会愈燃愈烈。就算是他小肚鸡肠,就算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算是他醋坛子打翻了覆水难收,周立昱的先他一步和得天独厚的优势让他沉不住气了,运筹帷幄,不存在的,好像某一瞬间他也从心底里开始患得患失了。但一切的情节就像一瓶可乐,摇晃得猛了,汽水的气就内耗完毕,再次拧开瓶盖时,只是一片平静再无喷薄的波涛。陡然间,那些所有的话语全部被抛诸脑后,更何况,他没有办法以任何一种身份来询问许绯和周立昱究竟是什么关系。顾行倦突然笑了,如同之前一样,惹恼了她又主动过来赔礼道歉:“好好好,是我的态度不好,应该对同学尤其是自己的同桌加以友爱。”许绯讶异了少年的转变,他明明是带着问题来的,却是用主动认错来缄口不提,他是不开心的吧,何必在她面前佯装?顾行倦朝二班所在的方位探头,一边汇报着情况:“叶远来查晚自习了。”许绯甩给他一摞卷子当能临时choucha的东西,了然于心道:“叶远看到我们两不在班上,等会儿就会过来,先写题吧。”顾行倦这才瞥见了她厚厚书卷下的一本,这么一看,上面的一大摞都是为这一本打掩护的也说不定。书册边上写的是书名,作者在下排,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似乎饶有兴致:“你喜欢看俄罗斯的?”许绯一愣,明白他是指在众多复习资料里最显眼的那一本大部头,摇了摇头说道:“一般,这本是别人送给我的。一开始我也没什么兴趣看,后来发现这本的译本很是冗沉,我多看这些看不懂的,容易让自己心静。”倒是一个奇怪又无厘头的解释。但这本书的来源就是周立昱混着他的复习资料送过来的,她纯粹当周立昱义务献书,也没多管。“我能看看么?”顾行倦轻声询问。许绯抽出来递给他,不明白顾行倦这种典型的理科生还爱好看大部头。书上是没有署名的,顾行倦匆匆翻过,只见中间的纸张有些残缺,他舔了舔唇:“中间少了一页。”许绯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泛黄的纸张在被撕去一页的下面一页似乎还残留着墨痕,写的时候是印在上面一张纸上写的。她看书很慢,又习惯从第一页翻起,自然没有注意到中间的残缺,但这似乎也并不能说明什么:“谁知道呢,也许是撕下来记什么的吧。”顾行倦合上扉页,将书放在原来的位置,眼神飘向远空中皎皎如盘的明月和稀疏难见的群星,夏夜里,所有的躁动和慰藉似乎都解释得通了。“夏季在C城好像有国际上的比赛,你暑假没事的话会参加的吧?”许绯的眼神里带着期冀,毕竟上次江城二赛他错过了,遗憾已过,总要昂起头面对未来的。“也许。”他扔出来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许绯反问道:“什么意思?你没有把握参加?”“谁知道呢。”顾行倦觉得自己站在迷雾从里,只能笑着答道:“走一步看一部喽。”许绯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满脸漫着喜悦:“对啦,我和周立昱打赌了,要在高考里考过高于他的省排名,不过,在此之前,我这个千年老二都还没打败千年老一呢。”顾行倦似乎收敛起了许多锋芒,很是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你肯定可以的。”“哇——”许绯被夸的有些膨胀了,打趣道:“你是要给我放水有意让着我啊还是真心的啊?”他上前一步,手指探向她的额头:“笨蛋。”“当然是真的。”少年的眼睫扫过她的左眼皮,速度太快了,她只是感觉到微微的痒,下一秒湿润就落在了她的右眼皮上。轻轻的,克制的,温柔的一吻。可她感受的到,少年的心跳是剧烈的,呼吸是急促的,不带有任何杂念,像是让受伤的小动物得到劝慰的眼皮上的一吻。许绯脸红的如同熟了的柿子,完蛋,她好像干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