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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打在他的手指上。他微微一动,手指勾住那小小的手掌,垂目注视着那温软的一小团。正文第101章不要任性101、老左回来时,天已近晚。他扛着一头山猪走进院子,步履稳健,丁点也看不出左腿的异常,及至目光扫到亓官,他才猛然站住,定定地看了一眼,下一刻紧走几步把肩上的山猪卸下来,连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两步跨到跟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亓官。而后,他伸出一只宽厚的手掌,重重地落在亓官肩上,用力摇了摇,腮帮子绷得紧紧的,片刻后才憋出来一句:“……回来就好。”晚饭丰盛得犹如过年,亓官吃得头也不抬,左家嫂子一边给他搛菜,一边可惜时间太短,不够她再做几样好的,炖汤也不够火候,絮絮叨叨,听着却格外适意。阿宝人小,脾气却大,不愿意一个人睡摇篮,必要人抱着,于是便躺在老左臂弯里,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一直斜着看桌上的菜馔,一见老左搛菜眼珠子立刻黏上去,又张着嘴十分努力地抬起脖子去够筷尖,贪馋的模样令人忍不住发笑。亓官也禁不住停下筷子去瞧她,没多久又叫替他搛rou的阿深唤回心神。一家人和和乐乐,俱都默契地回避了亓官这一年多来不见踪影的事。阿深是因为自己在内门打听出了一些消息,拼拼凑凑摸出了亓官被罚进无念谷及失踪;老左夫妻两个虽然不知底里,但见亓官回来后异常的沉默,心疼之下亦不忍心追问。饭罢,老左借故将阿深叫到一旁,探问亓官的近况。阿深沉默了许久,低声道:“七官儿师父没了。”屋内,守着摇篮的亓官手指微微一颤,微垂下目光,嘴唇也抿了起来。师父没有死,他只是不见了,就跟上一回雷劫一样。老左愣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嘴,“这怎么……”阿深没有说话,目光沉沉。老左也沉默下来,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七官儿有多看重师父,他们都看在眼里,虽然七官儿心里眼里只有师父叫他很有些冒酸气,但他也万万不愿叫七官儿因为师父没了而伤心。“怎么就没了呢……”他又叹了口气,过得半晌,又道:“这段日子,叫七官儿在家住一住,宽散宽散。”阿深点了点头,他把亓官拉回家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屋内,亓官垂着眼睛,盯着阿宝襁褓上的花纹。不能在这里。在那座大殿的时候,识人蛊传来的恶意比当初遇到的那头鹤妖更甚,他还亲眼“看”着那道强横神念在他的识海搜罗扫荡,而他的灵识却被封冻在一处角落,毫无反抗之力。他毫不怀疑,那个掌门师祖只需一个动念,就能将他杀死。而且,他要去找师父。上一回雷劫,他在义阳城等了好几年,才等到师父来找他,这一次,他不想再等了。“……去找师父?”正在铺床的阿深直起腰来,惊诧地看向亓官。亓官望着他,点了点头。“可他不是……”阿深倏然收住到了嘴边的话,他看着亓官,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要去哪里找?”亓官摇了摇头,面上有些茫然。“七官儿。”阿深放下被子,几步走过来,在亓官凳子前蹲下,双目平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他摸了摸亓官的头,放柔了声音,“就在这里,哪也不去,我们、我和老左,还有阿姐,一起陪着你,好不好?”亓官看着他:“一起去找师父。”流华宗很危险,他也不放心把老左他们留在这里。“……”阿深定定地看着他,好半晌,轻轻摇了摇头,“不行。”亓官睁大眼睛看着他。阿深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复又抬起来,直直盯着亓官的眼睛,“七官儿,我们不能走。”“阿姐和姐夫都是未经修炼的凡人,阿宝如今也还不满周岁,经不起四处奔波,终究是要找一处地方落脚的,宗门内不受苛捐杂税,又没有妖患侵扰,正是一处好的安身之处。另则,不只是阿姐她们,我也有一份私心在。”他轻声道:“七官儿,我已经踏上修行路,又拜入了内门,且不说日后的道途长远,至少能学到更多本事,所以不能陪你任性,你明白么?”亓官茫然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执拗地道:“要去找师父。”阿深摸着他的头,温言哄道,“七官儿,不要任性,我们真的不能走。”亓官有点着急,一把抓住阿深的手。他直觉不能把掌门的威胁说出来,只能反复地道:“要去找师父。”他的眼神不觉带上了祈求,“阿深,去找师父。”“……”阿深吸了口气,耐心哄劝,“七官儿,师父已经没了,找不到了,你明白么?”亓官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师父……”他想说师父没有死,但却有一股潜藏心底的恐惧阻止他,如果说了出来,师父可能就真的找不到了。阿深把手抽出来,又摸了摸他的头,“你乖,让阿姐和姐夫省一点心,好不好?”亓官怔怔地看着他。阿深站起来,替他把床铺好,又走回来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好了,不要想师父了,先歇息吧。”亓官一夜未曾合眼。他大睁着双眼,隔着窗户看着明月东升,霜色在屋里铺了一地,渐而月上中天,又过了许久,天边渐渐透出了一点夹着深青的白。天亮了。阿宝一大早就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耳边传来几句咕哝细语,随后老左便踏着沉重的步子推开门,进了厨房,麻利地捅开灶里的灰,开始生火。阿深练剑回来,自觉将井水灌满水缸,放下水桶又提起斧头劈柴。左家嫂子抱着小孩儿出得房门,一边指点老左做饭食,一边摇着拨浪鼓哄逗阿宝。不久之后,米粥的香气顺着门缝飘了进来,拨浪鼓的声响也越来越近,最后在他门前停下,左家嫂子柔柔的声音响起来,“七官儿,起了么?”她轻轻一敲门,却听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半条缝。她微微一怔,推开门,就见亓官坐在凳子上,转头向她看来。晨光之下,亓官的目光显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沉静。他问:“嫂子,你们愿意走吗?”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