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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师叔祖”,颇是新奇。计峮垂目而笑:“灵溪山小辈,觍颜叫一声‘师叔祖’已是高攀了,不敢与各派师长同辈论交。”亓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并没有深究,提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他自己吃得香,也不忘给云虺喂rou骨头,计峮倒不怎么动筷子,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瞧着坐在对面、举止亲密自然的一人一虺。一顿饭罢,计峮方向亓官辞行。亓官看着她,问:“你要走了?”计峮点了点头,道:“晚辈已经结束了镇守之期,回转山门时途经王都,因为听说王都繁华,所以稍作停留,如今已见识过王都繁华,自当归去。此一回分别,不知何日能再同师叔祖相见,晚辈囊中羞涩,身边又别无他物,只好置了一席酒菜,聊表心意。”亓官望着她,没有说话。计峮看着他,神色柔和。虽这位师叔祖辈分高,但稚拙懵懂,看着就像自家可爱淘气的幼弟一般,实在叫人生不起来敬畏之心,反而忍不住地关心。她问:“师叔祖可有什么打算,往后是要继续在王都修行?”亓官经她一问,也有些茫然。过得一刻,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问:“你知道怎么降妖么?”闻听此言,他怀里的云虺忽而一动,肥短的身躯扭了一下,脑袋也跟着一抬,仿佛是要看一看他的脸。亓官察觉云虺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将它抱起来放到自己脖子上挂着。云虺挨着他颈侧温热的肌肤,不觉用脑袋蹭了一下。计峮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起降妖之事,想了想,从头给他讲起:“妖族生具横骨,七窍混沌,不知节欲修心,所以修行路上阻碍重重,速度缓慢。尤其,妖族多数是兽类于混沌中开启一丝灵智而来,生来就贪食血rou,而人族钟天地之灵秀,一向都是妖兽最爱的血食,所以从古至今,妖患从未平息过。”“修士本从凡人而来,自然不能眼看着人间被妖族祸乱,所以就有了镇妖盟,教各派弟子分镇各处城池,保一地百姓平安。”“起初,实则并没有‘杀妖’与‘降妖’之说,妖族食人,手段又血腥残忍,所以对于祸乱人间的妖族,修士无一不是杀之而后快。不过渐渐地,有修士认为,仙道贵生,妖族既然能开启一丝灵智,便能求索大道,不该尽数斩杀,于是费心钻研出了一段降妖法诀,化去妖族横骨,使它们七窍清明,知晓节欲修心,知向大道。”“由此,‘杀妖’与‘降妖’渐而分成了两个流派,一派主张除恶务尽,绝不能叫妖族有为祸人间的机会;另一派则主张化去妖族横骨,人妖共向大道。到如今,也有人以为当论迹不论心,即便妖兽有害人之心,只要未曾有害人之举,那便可以化去其横骨,将其导向大道;假若遇上的妖兽曾经吃过人,那便施以雷霆手段,将其斩杀。”计峮娓娓道来,亓官皱着眉毛,努力理解她所说的话。计峮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并不催促。过了好一会儿,亓官好奇地问:“降妖法诀是什么样的?”计峮道:“这倒并无常理,各派有各派的法门,不过是精妙与粗拙的差别罢了。”她说着,将灵溪山的降妖法诀学了一遍。亓官一向颖悟,这一遍学下来,便就记住了。计峮又问:“师叔祖降妖仍是在王都?”亓官想了想,摇摇头:“要问师父。”计峮闻言神色微讶,禁不住问道:“剑君前辈莫非要来王都?”虽然她不是剑修,但元禄剑君的风姿一向为修士所景仰,骤然想到剑君可能会来王都,便是她已坚定了离去之心,此刻也不由得盘算起来,若是多留几日能否有幸见一见传说中的剑君。亓官摇头,“师父不来。”却不肯细说。计峮见状,略有些失望,不过一想也是,元禄剑君如今已快突破大乘,必然要在宗内清修,无缘无故怎会现身王都,亓官这么说,约摸是因为他们师徒有迅捷的联系之法。如此,她便也不再打听,转而掏出来一条玉蚕递给亓官,道:“晚辈明日就会离开王都,这玉蚕可代灵讯之用,只需将灵识灌入玉蚕之中,它便能找到我,传递消息。师叔祖以后若有吩咐,不妨用它来找我。”正文第80章为何不问80、计峮赠了玉蚕,犹豫一刻,终究不放心,道:“王都浮华,容易搅扰心境,我辈修士或有定力不足的,恐怕不知不觉中会生出些魔障,师叔祖独身一人在此,又出手阔绰,难免招眼,往后万事须多加小心,千万莫要轻信旁人。”亓官认真地点头:“我知道的。”他确实不谙世故,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他心性纯稚,所以对于周围人怀抱的好心恶意感觉十分敏锐,若是对他怀有恶意,他自然不会理会。计峮见他认真的模样,不觉笑了起来。亓官想了想,又掏出一个灵果塞给她。计峮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灵果,抬起头来,脸上显出柔和的微笑,她轻声道:“晚辈就此告辞,师叔祖保重。”亓官握着玉蚕回去,坐在榻上又细看了看,过了一刻,忽然微微叹了口气。听得这一声,云虺一下子抬起头,一双竖瞳紧紧盯着亓官,眨也不眨。亓官没有注意到,只是又盯着玉蚕看了一眼,这才将它收入须弥芥中。收起玉蚕,他发了一会儿呆,拿出寄存着师父神念的玉牌,将灵识沉入进去。下一瞬,他便进入到玉牌中。陆丰就在不远处趺坐,此刻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师父。”亓官看着师父沉静的面庞,心中闷闷的感觉忽然消去大半。他走过去,依着师父坐下来,极自然地张开双臂抱住对方的腰,又将脑袋扎进他怀里。陆丰低头瞧着他乌黑的发顶,抬手摸了摸,感受着手底下柔软的触感,低声问:“怎么了?”亓官的声音闷闷的:“师父,计峮要走了。”陆丰手掌微微一顿,声音分毫不变:“舍不得?”亓官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脸上有些茫然,“不知道。”他呆了一会儿,又收紧双臂,把脸贴在师父胸膛上,半晌,咕哝着道:“师父,我想老左,想嫂子,还想阿深。”陆丰就明白了。亓官甚少独自一人,便是当年与他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