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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深邃。 他的眼中猛然闪烁起淡金色的微光,如同人面对着火焰时瞳孔中的反光一样。 “今天有一位贵客等候我们。” 海桑突然开口,低声说道:“记得不要失礼。若是没有把握,就先保持沉默。”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平稳,但其中却自带一种威势和节律。 若是有吟游诗人在这里,想必就能听出海桑的发音是极具节奏感的。他每一句话的语速都十分近似——与其说是聊天谈论,不如说是颂念经书一般。 那是海桑年轻时日复一日的诵读圣书,所锤炼出的神圣意志的体现之一。 只要他秉持善念善言善行,他便可始终保持自身的神圣不移,不会被邪祟所侵,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健康的身体。 如今海桑看上去已经有五六十岁,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衰老痕迹。皮肤失去弹性、暗沉,眼眶深陷,瞳孔浑浊。即使在法兰克,他这个年纪的人也已经能算作高寿。 也因此,他并没有被侍卫如何难为。虽然不太符合规定,但卫士们仍是在向老伯爵通报的同时,就已将海桑两人请入城堡之中稍作休息。 这里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们两个已经来了这里许多次。但另外的原因,便是因为法兰克有着尊重老人的传统。 或者说,泛罗马文化圈的国家都存在尊重有德行、有学识老人的习惯。他们十分看重老人的经验,甚至在评定贤者名衔的时候,对方是否老迈也逐渐成为一项重要的标准——这项标准原本是“是否被众人钦服”,但从三百年前,就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年纪够不够大”。 如今在律法和习惯法等方面,老贤者的意见甚至可以影响一些年轻的律法师已然下达的判决,甚至影响他们在民众中的声望。 虽然这会让一些年轻的官员感到十分不满,但他们显然是无法动摇这种文化传统的。而在他们逐渐老去、拥有更大话语权之后,他们却会反过来维护这种传统。 “真是死板而无生机的国家。” 海桑听到身边的乌尔迪低声嘟哝着。他立刻回过头去,微微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话。 看到海桑示意,乌尔迪立刻顺从的闭上了嘴。 “哪里都一样,乌尔迪。” 海桑温声解释道:“各国都有各国的问题。法兰克人虽然顽固,但他们至少有一位好国王。” 闻言,乌尔迪的神色有些暗淡了下去:“老师……” 他知道海桑是不愿意提这事的。因为他便是海桑的学生之一,也是他如今的助手。 事实上,他并非是海桑最得意的门徒。海桑有三个学生如今已经成为了圣火祭司,但在海桑因为异端思想被革除教籍后,却只有乌尔迪愿意放弃教籍,陪伴老师来到法兰克。 说是被萨珊王命令传教,实际上就是流放。 毕竟祆教从没有让被革除教籍的祭司去传教的惯例,只是因为海桑在民间的声望过高,首席祭司——也就是本届的萨珊王只能如此做才能不致引起动乱。 甚至海桑被革除教籍这件事,也只在祆教高层中流传。 海桑十分清楚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不让他参加明年的大选。因为萨珊王的七倍的七年的最大任期即将抵达尽头,而他则试图将自己的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一位有些极端、与军队过分亲密的大祭司。 但按照祆教的传统,大祭司每七年有权发起一次全民投票,若是有超过半数认为王不符合“善念”、“善言”、“善行”的标准,就有权将王罢免,重新在前七顺位的大祭司中进行选举。 当然,这里的全民投票仅限祭司阶层的国民。即使是第二阶层的顶端,也没有权力决定新王是谁。这是以前一位王为了防止王权落入军队手中而做出的规定。 “想想莫里,你就知道法兰克人的问题根本不算问题。” 海桑平和的说道:“若是莫里被推举为新王,可以预见的是,战火必将蔓延四野。” “无论是哥特人、法兰克人、埃及人,还是印度人、回鹘人、唐人,都会被莫里直接威胁。他喜爱掠夺,不喜耕种;他不爱阿胡拉的属民,更愿意将他们驱入战场。” “或许萨珊将会在他手中兴盛,但那绝非是阿胡拉愿意见到的兴盛。败亡的种子也将一同埋下——” 海桑低声说着。 而乌尔迪安慰着:“所以老师您不是来向法兰克王求援了吗……” 他们在这里大张旗鼓的贩卖知识,就是为了引得法兰克王的关注。 听说那位新王从小就喜爱学习,而且手段十分高明。先是夺回了东境的土地,又干脆的处死了不忠诚的贵族。如今法兰克很快渡过了王位更迭的混乱,重新进入到了秩序之中。 那位王降低田税,又收拢了一批民间的人才。最近听说他还迎娶了一位没有官职,出身平民的女贤者——只是因为他们英俊的国王从她的言论中听到了仁慈和智慧,便欣喜若狂的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人们也喜爱他们的新王,丕平国王死去的哀叹之声很快就被新的欢笑所取代。 这不正是一位贤明的王吗? 若是国王能被他们的言论所吸引,召见他们,原本见不到国王的他们 就能近距离的和那位贤王说出萨珊波斯如今面临的困境。向他陈述清楚,若是莫里得到王位,那么对于所有人都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