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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剧本,没有台词,所以就是任意发挥。他一边移动,一边挽起袖口,青筋在结实的臂膀上蜿蜒,看起来像绽开的枝叶脉络。忽而,他顿住,两只手搭在一起,不时摩挲几下虎口,眼底透过一丝阴翳,视线落在中央。在他和那把椅子之间,有一段距离,像定点和指针,笔直立在两头,指向的都是同一个区域。他好像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易一群站在场边,抱着臂,一声不吭,也在等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杨鸥忽然跪下,这让所有人都意外了几秒。然后他立刻站起,接着,他又跪下,缓慢膝行,向着那把椅子,彷佛那边有什么令人着迷的吸引力。忽而,笑声传出,由小至大,逐渐成为狂笑,就跟魔怔了一般。这是杨鸥发出的,同时,他的肩膀开始剧烈抖动,已经跪着移至椅子边了。有那么一瞬,在场的人都被吓到了,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凉意。易一群眯起眼睛,将手中的烟头弹掉,用脚尖捻灭。杨鸥跪着,将手放在椅凳上,停止笑声,目色中充满了呆滞。然后,他的头低了下去,整个人也跟着萎顿,彷佛熄灭在燃烧过后的灰烬里。他颤抖着闭上眼,一边脸贴在藤编的椅座上,嘴里喃喃,词句混沌,组不成像样的句子,好似退化成野兽的低鸣。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定格,只有摄像机还在工作,发出机械的嘶嘶声。杨鸥忽地又睁开眼,眼底的情绪变了,看起来有几分迷茫,但不知怎地,却发出微微的笑声。冷漠、悲哀的笑声。“很好,”易一曲突然开口,将剩下的人拉回现实,“都拍下来了吗?”主摄是一名女性,她朝易一群比了个大拇指。“起来吧,杨老师。”易一群走过去扶他。“怎么样?”杨鸥不能免俗地发问。易一群不答反问,“你觉得呢?”杨鸥想了想,坦诚道:“我不知道。”而易一群回答他,说:“我胃里像炸开了一个电灯泡,你已经在这部片里了。”正文第46章66.试镜结束,杨鸥并没有马上离开,易一群邀他晚点儿一块喝酒。在圈内,这种情况不算常见,但鉴于易一群本就无法拿一般标准判断,杨鸥未作他想,便答应下来。意外的是,易一群没带他去酒吧。这地儿之前有一条国道,道两旁有些餐饮的生意。近些年,城镇扩建,又修了一条限宽的高速公路,那条国道便冷落了下来。夜幕低垂,无月无星,目及之处一片寂静,路边招牌的广告布被风吹卷了一角,露出内里生锈的铁杆。如果不是偶尔路过的大货车肆无忌惮亮着大灯穿过柏油路,恍惚间,会误认为自己被与世隔绝。杨鸥有些微讶异,跟着易一群走进这家有着廉价红色招牌的餐馆。他们捡了角落的桌子坐下来,易一群驾轻就熟地同老板娘打招呼,说照旧。“怎么?很久没来这种地方吃饭了?”易一群点上一支烟,嘴角翘起。杨鸥环顾一圈,轻笑,“的确,还挺怀念的。这里挺像我上大学那时,后街的一家餐馆。”易一群扬起眉,“咦”了一声,“焱广?你是表演系的吗?”杨鸥有些不好意思道:“简历上可能没写,但我是货真价实的科班出身。”易一群笑笑,“学弟,那你可以叫我一声学长了。”杨鸥对上他的视线,“易导,你......也是焱广的?”易一群掸了掸烟灰,点头,“货真价实的表演系。”杨鸥眼睛一亮,来了兴趣,“那......你也当过演员吗?”易一群摇头,“我之前做摄像师,后来才当的导演......”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不奇怪吗?我会单独邀你。”杨鸥微微坐直身子,神情明显犹豫起来,隔了好一会儿,开口:“其实是会奇怪的,但......我觉得这就是你的风格。”易一群哈哈发出笑声,“你说话一向都是这么圆滑吗?”杨鸥愣住,品不出这是讽刺还是玩笑。他只好扯起嘴角,干巴巴地跟着笑。易一群依旧挑着眉,指尖的烟烧到一半,烟灰掉落至有些油腻的桌面。“杨鸥,”易一群连名带姓的叫他,“你知道吗?我实在是拿不准,你更适合哪个角色,究竟是吴翔宇还是汪生芜。”易一群懒洋洋地吸了口烟,继续说:“有些时候呢,你沉默甚至带有迟缓的眼神,让我觉得很像吴翔宇,通过这种退缩的掩饰,让人捉摸不透。当你酝酿足情绪表演时,我看见你身上有许多光芒,那种无畏冲动是我想要的汪生芜。”杨鸥再次愣怔,耳里出现短暂的轰鸣。他以为,易一群这是在表扬他。这时,服务员端来冰冻啤酒和下酒小菜,打断了两人。易一群在玻璃杯中满上酒,推给他,自己却用酒瓶碰了下他的杯口,说:“这里特产的小麦啤酒,试试。”杨鸥回过神,赶紧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因为喝得有些急,或者是冰镇的啤酒太刺激,尽数下肚的途中,他被呛到,止不住地咳起来,眼圈也条件反射的湿润微红。“嗨,慢点慢点。”易一群用指关节敲敲桌面,“别激动嘛,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杨鸥抚着胸膛逐渐恢复平静,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意见?”易一群清了清嗓子,“其实你的长相不太符合我的标准,太漂亮了,演谁都不合适......之前,我觉得吴翔宇可能更适合你,毕竟他有一个背景是当过夜场少爷,但你还是太出挑了,并不太接地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调整出我要的气质.....”杨鸥没等易一群说完,忍不住插话,“易导,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易一群摆摆手,没再卖关子,“不用,吴翔宇我其实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上一秒还在云端,下一秒就跌落至谷底,杨鸥的心陡然一凉。“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