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经典小说 - 冠盖曜容华在线阅读 - 冠盖曜容华 第221节

冠盖曜容华 第221节

    陈壁叹道,“嗯,它是我祖宗,不,我祖宗都没它会惹事儿,没它会挑食。”

    陈壁说完,‘没想好’喵了一声,表示严重抗议。可别趁它一个主人不在,一个主人在殿中,就这么抹黑它。

    卓妍笑开。

    陈壁又道,“年关了,陛下说,要给‘没想好’做件新衣裳,让它也一起过年关。”

    ‘没想好’顿时耳朵竖起,连rou丝都不吃了,惊慌看向陈壁和卓妍,果真卓妍笑起来,“好呀,我来吧,我觉得给它做条红色的裙子肯定很好看!”

    ‘没想好’惊呆,口中的rou丝都“啪”的一声掉了出来。

    “量量尺寸。”卓妍刚说完,‘没想好’赶紧撒腿跑开,连rou丝都不吃了,直接跳到树上。

    卓妍和陈壁出了偏殿,看着树上‘没想好’那幅请你们有多远走多远的模样,又正好,听到殿中贺之同那声鬼哭狼嚎的“哪能那么快!”

    不用想,又被天子套路了!

    陈壁和卓妍不由笑开。

    腊月了,又是一年年关将近了。

    第145章 皇陵

    “陛下,阳平郡主来了。”贺之同离开后,大监入内通传。阳平郡主是天子的闺中密友,天子失忆的时候,在京中还走得近的就是阳平郡主,大监对卓妍自然亲厚,笑容可掬。

    “请。”涟卿才看完折子,见完贺之同正好也累了,刚好卓妍来一道说说话。

    大监退出殿中的时候,涟卿听到殿外,卓妍唤没想好的声音。

    涟卿不由笑了笑。

    卓妍很喜欢没想好,但没想好是猫中的人精,有人搭理的时候,它就离卓妍远远的,没人搭理它的时候,它就去卓妍跟前示好,讨小鱼干吃。卓妍每次都说,你这只没想好是成精了的。

    过往每次卓妍这么说起,她都笑,眼下,想起早前的事,又不由想,同念念那只萝卜相比,没想好是很精。

    谁让,它也是陈修远的猫。

    陈修远都精成这幅模样,没想好不聪明些,哪里陪得上他的猫?

    思及此处,涟卿再次低头笑开。

    “陛下想什么,这么开心?”卓妍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上前,悄声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岑太傅~”

    特意拉长的语气,句末又带着微微上扬,还有眉目间的笑意,一幅了然又俏皮的模样。

    涟卿笑而不语。

    “哦~笑而不语,就是陛下默认了~”卓妍双手托腮,杵在桌案上,笑盈盈道,“太傅家中究竟有什么事啊,这么久都没回来?”

    涟卿温声道,“他家中有要事,是要回去一趟的。”

    卓妍啧啧几声,接着笑道,“连太傅家中有要事,陛下都知晓,看来,太傅虽然不在京中,但都在陛下掌握之中~”

    卓妍特意打趣,涟卿莞尔,稍许,才轻声道,“他没那么快,还早呢……”

    陈修远这么沉稳的人,都走得这么急,陈翎亲自的来的书信,那燕韩国中一定不是小事。

    光是来回都要数月,还有燕韩国中的事要处置,哪处都不容易。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陈翎离京,陈修远要留在燕韩京中守着朝中,她同陈蕴回西秦,然后音信全无,当时陈修远一定很担心。但担心也摸不清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她很难想象,他来西秦京中见她时,心中的担忧。

    而时光斗转,数月也如白驹过隙,她这头刚消停,他又要担心陈翎这处,又是一场夜以继日,长途奔波。

    陈修远多是一幅清冷外表,但他关心的人,无论谁有事,都倾力以赴。

    即便眼下在燕韩,他应当也挂心她这里。

    所幸,她这里暂时还没有太多让他分心的。

    这次他让陈壁留下,连陈壁都未带回,是怕出早前的事。

    期间曲折,陈修远不知晓,但有过一次,便害怕。

    陈壁是他身边最信任和得力的人,急赴燕韩京中这样的事他都没将陈壁带上,是怕她这里出事。

    涟卿想起从三全台落石下脱险之后,陈修远守着她,不说话,一直看她的模样。

    也想起,她失忆之后,在京中第一次同他单独相处的场景。

    陈修远多护短。

    这种护短,似温柔臂膀,在不经意处,也在年关时,他背她,她靠在他背上,听到的温和心跳声。

    “这样啊……”卓妍在耳边轻叹,“那年关岂不是也见不到太傅了?”

    卓妍声音中包含遗憾。

    涟卿也笑了笑。

    是遗憾,但也不遗憾,因为在年关这段时间,至少在他回西秦前,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东西要弄清楚……

    两人之间,各自有各自的忙碌,也都不对方的菟丝花。

    ——无论我在不在,你都可以自己往前走。不依附于任何人,自己往前走。

    ——你就是天子。

    在想起了过往发生的事,她才越发理解陈修远口中的这两句。

    无论他在不在,她都是天子。

    她可以依赖他,但不能依附。

    他们才是真正可以并肩的人……

    送走卓妍,陈壁抱了没想好入殿中,“陛下,没想好近来胆子越发大了,都膨胀到敢去惹迷阳殿的狗了。”

    迷阳殿是西秦宫中种植奇花异草的地方,数代之前,西秦宫中就有传统,会在迷阳殿中种植花草。

    为了防止殿中的花草被宫中的鸟,猫和老鼠之类的破坏,尤其是猫,迷阳殿中会养犬类。

    陈壁口中说的,没想好敢去惹迷阳殿的狗,应当是想去迷阳殿蹭猫薄荷了……

    被抓了现行的没想好一脸不高兴得被陈壁抱着,看到涟卿,“喵”得一声,想找主人撒娇。

    陈壁已经很熟悉它了,“呵,还想在陛下跟前倒打一耙?人精了吧你!”

    “喵~”没想好严重抗议。

    看着陈壁同没想好一道“斗嘴”,涟卿恍惚想起了在燕韩京中的时候,原来,从那时候起,陈壁同没想好就是这样相处的,并非是到了西秦之后。

    看着没想好同陈壁犟嘴的模样,涟卿嘴角微牵。

    而一侧,陈壁看向她,明显觉得今日天子同平日不同,陈壁探究,“陛下?”

    很早之前,主上同涟恒公子一道来西秦的时候,陈壁就跟着一起,所以陈壁从那个时候起就算认识涟卿,再到后来,涟卿在万州呆得数月,以及再后来,在燕韩一年左右的时间,陈壁对她已经很熟悉了。

    陈壁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得多,但他是暗卫首领,极其擅长察言观色,也能觉察周遭细微的不同,譬如,今日的天子就明显不同。

    涟卿看了看陈壁,微微垂眸,淡声道,“我想起陈蕴了……”

    陈壁整个人僵住。

    正好没想好非常不高兴,正胡乱挣扎着,陈壁一个没留神,没想好就双腿一瞪,从他怀中溜走。

    陈壁此时的注意力当然不在没想好这里,而是紧张看向天子。

    天子记起陈蕴了,那就是,陈蕴的身死,还有之前回西秦一路发生的事,应当都记起了……

    陈壁自然紧张。

    “陛下的意思是,早前的事情,陛下都想起了?”陈壁再次确认。

    涟卿颔首,轻嗯一声,“我都想起了。”

    用的是我,不是朕……

    陈壁喉间轻咽,“四小姐。”

    涟卿眸间淡淡氤氲,轻声道,“我都想起了,想起陈蕴,还有陈影,还有所有事……”

    陈壁惊讶里又带着迟疑,不知很多事情应不应当追问,也不知道应当庆幸还是……

    陈壁惊愕中,涟卿问起,“你们当初,是怎么知晓陈蕴去过淮阳郡王府的?”

    她记得府中都一把火烧光了,卓逸也告诉过她,什么都分不清,那怎么会……

    提及此处,陈壁低声道,“犬牙镖,是陈蕴的犬牙镖,当时掉了一枚在苑中的石凳下,刚好藏在石凳与泥土的缝隙里,派人去探的时候,在缝隙里挖出来的,所以知道陈蕴去过,也知道,恐怕出了事,但再多的消息也都没有了。”

    涟卿微微蹙眉,“当时陈蕴曾派了三两人设法送消息给冠之哥哥,没有收到是吗?”

    陈壁也拢紧眉头,而后摇头。

    涟卿没出声了。

    陈壁继续道,“不仅没收到,也根本打听不到旁的消息,整个西秦国中对淮阳郡王府的事情讳莫如深。主上人在西秦,不敢打草惊蛇,引人注意,所以在西秦的每一步,其实都没有头绪,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一步都不能走错。”

    涟卿当然能想到,当时毫无头绪,又焦急的陈修远是怎么在京中一头雾水,却又步步为营,在京中这趟浑水中护她周全的……

    涟卿问起,“他为什么会用岑远的身份?他认识岑远?”

    其实涟卿心中一直有疑惑在,但因为记不起早前的事,所以一直没有问起。

    但涟卿问起,陈壁当然不会隐瞒,“岑远同主上都是罗逢中罗老大人的学生,按说,主上算是岑远岑公子的师兄。来西秦的路上,收到四小姐的信,主上知晓出事了,四小姐入了东宫,如果没有特殊的身份,恐怕很难接近四小姐,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主上铤而走险,用了岑公子的身份。岑公子虽然是罗老大人的学生,但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主上同老大人和岑公子都很熟悉,也熟悉罗府的人,用岑远的身份在京中行走,会获得不少便利,也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岑远的身份才能接近四小姐,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四小姐去普照寺的时候,主上也在。主上特意放了没想好去见四小姐,但发现四小姐连没想好都不认识,知晓出了事端,然后才确认用岑远这个身份。虽然也有风险,但好过接近不了东宫这处。陛下,主上他,其实煞费苦心,也是在刀尖上行走,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陈壁言罢便不做声了,天子能想起早前的事,应当就清楚来龙去脉,也知晓主上为什么会铤而走险。

    “冠之哥哥,当时伤得重吗?从寒山寺回来的时候?”涟卿想起他彻夜从东宫奔袭寒山寺,解了洛远安设下的局,也同她在后山的废弃仓库里呆了一夜,然后赶回京中,回京之后,就在东宫遇刺,他当时一直装作无事,眸间也是笑意,但那时她记不起早前的事,眼下却想得起,如果不是伤得很重,他不会卧床,也不会特意支开她。

    涟卿问起,陈壁不好不应,“是有些重,左肩被刺穿了,但主上不让告诉陛下,怕陛下担心……”

    涟卿良久沉默。

    在燕韩,即便是谭王之乱的时候,他应当都没有遇到这么凶险的时候……

    涟卿喉间哽咽,淡声道,“我知道了,别告诉他,我问起过。”

    “哦,是。”陈壁拱手。

    “什么时辰了?”涟卿问起。

    陈壁看了看一侧的日晷,应道,“快午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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